高陽的話語,如同九天驚雷,又似燎原烈火,在論道臺上下每個人的心中瘋狂炸響、燃燒。
那一句人人皆可如龍,人人皆可成圣,更是石破天驚,徹底掀翻了五百年來禁錮人心的等級觀念和學術枷鎖!
“噗!”
首當其沖的王邈,本就心神激蕩,氣血翻涌,此刻再也支撐不住,他只覺得喉頭一甜,一股腥熱猛地沖口而出,化作漫天血霧,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身體劇烈搖晃,手指著高陽,嘴唇哆嗦著,似乎還想反駁,卻終究一個字也未能再說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山長!”
“王公!”
臺下,白鹿書院的弟子和與王邈交好的儒生頓時一陣大亂,手忙腳亂地沖上去攙扶,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現場一片混亂。
王邈面如金紙,氣息微弱,顯然已是急怒攻心,神魂受創,即便能救回來,恐怕日后也難以再登臺論道了。
“嘶?”
“又一個大儒噴血了?竟還是聞名于天下的王邈?”
眾人見狀,不由得一陣嘩然。
尺破天等人更是心驚肉跳。
還得是活閻王啊,直接將一向將他人懟的吐血的王邈懟到噴血!
緊接著。
“噗噗!”
論道臺下,又一個大儒指著高陽,高呼“豎子,豎子!”,可話音未落,便也已噴血倒地。
第二個!
尺破天等人震驚,偏過頭去。
接著。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便又聽到“噗噗噗”的噴血聲。
又一個大儒口吐鮮血,仰天朝后倒去。
光是這番論落下,便至少有不下三個大儒噴血倒下,更有不少大儒則是癱坐在椅子上,一副沒緩過來的樣子。
這一波,不知有幾人要原地開席。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論道臺!
所有人的目光都從昏死的王邈身上,緩緩移回到臺上那道青衫身影。
高陽依舊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如松,陽光灑落,仿佛為他鍍上了一層神圣的光輝。
方才那番驚天動地的論,竟似并未讓他感到絲毫疲憊,反而眼神愈發明亮,銳利如刀,掃視著臺下蕓蕓眾生,也掃視著那些所謂的諸子百家!
“吾性自足,知行合一,此心光明…亦復何!”
張承喃喃地重復著這十六個字,原本渾濁的老眼此刻精光爆射,枯槁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連那撕心裂肺的咳嗽都忘了。
他鉆研學問一生,皓首窮經,從未想過圣人之道竟可以被如此詮釋,如此…直指本心!
這已不是簡單的辯駁,這近乎是…開宗立義!
他望著高陽,眼神復雜無比,有震撼,有欽佩,甚至有一絲恐懼……
李長河同樣怔在原地,手中不知何時已捏碎了的茶杯碎片刺入掌心,滲出血跡,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心學講究“心即理”,但高陽的“吾性自足”、“致良知”、“知行合一”,仿佛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他心中許多糾纏不清的疑團,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沖擊。
他死死盯著高陽,仿佛要將他看穿。
崔星河、宋禮等官員,在震撼于高陽論的同時,卻不約而同地感到胯下一涼,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
天下讀書人出身的官員,誰沒點風雅的癖好?
幸好臺上那活閻王只是說說,若真要推行起來,那還不如直接閹了進宮伺候陛下算了!
高臺之上,武曌鳳眸圓睜,玉手緊緊抓住扶手,她的內心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作為帝王,她太清楚那些抱殘守缺、只會空談道德的腐儒對大乾的危害了。
高陽這番論,何止是驚世駭俗,簡直是在為她,為整個大乾,撕開籠罩在思想上的厚重帷幕!
若能借此打破理學桎梏,讓務實進取之風盛行,于國于民,皆是莫大幸事!
她看著臺下那些激動不已的寒門學子和百姓,又看看臺上傲然獨立的高陽,心中暗道:“高陽啊高陽,你這次真是捅破了天,卻也…或許點亮了燈!”
“嗷!”
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