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聞聽聲音,下意識回過頭,朝著聲音所傳來的地方看去。
不遠處。
金色的陽光下,呂有容卸去了平時的偽裝,恢復了女子裝扮。
她特地用清水洗了臉,一頭烏發散開,身穿紅色貼身甲胄,襯出那滿是英氣的面龐。
一時之間,高陽呆愣住了。
回憶似潮水一般涌來。
起初,他被宋青青退婚,呂震初見他,便要將自已孫女給他當老婆,宣稱貌美如花,長安一絕。
但在呂震那張實在沒有多少說服力的臉下,他斷然拒絕。
之后,頗有些后悔。
呂震這人,并不愛撒點小謊。
呂有容面龐白皙,極為精致,是長安城乃至大乾難得的美人,但要說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是人如其名。
“高相,怎么,換了一身裝扮,不認識了?”
呂有容指了指自已身上的甲胄,露出一抹英氣的笑意,朝著高陽開口。
這話令高陽驟然回神。
“怎么會?只是第一次見呂姑娘穿甲胄,有些不可思議。”
呂有容大踏步走來,周身帶著一抹灑脫。
“我呂家本就是將門世家,我自幼便習武,這有何好吃驚的?”
這一番話算是打破了僵局。
高陽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一向巧舌如簧的他竟會讓呂有容來主動打破僵局。
“呂姑娘,一起走走?”
“好!”
河西之地南高北低,兩側是連綿起伏的山脈,并不寬,卻極長。
兩人并排走著,就像散步一般,入目眺望,盡是山脈,再加上一陣大風吹過,撫過地上的牧草,倒是極為好看。
“軍營生活,很苦吧?”
高陽側頭看去,就像是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
呂有容愣了愣,隨后笑著道,“倒也還好,怎么?高相覺得本姑娘吃不了苦?若是如此的話,那你可小瞧本姑娘了!”
“哼哼!”
“本姑娘向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區區戰場,更是不在話下!”
“這兩戰,我可斬了不少匈奴人!”
呂有容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十分輕松,故意抬起高傲的下巴。
“那是,那日高某帶你去房間想要深入討論一番兵法,呂姑娘一襲藍色長裙,帶著裝扮的可愛頭飾,卻不小心掰斷了高某房間內的一根棍子,高某便察覺到呂姑娘的不簡單。”
呂有容聽到這話,眼里閃過一抹追憶之色。
那一次,高陽這老色批說帶她去房間深入討論一下兵法。
結果一進房間,那笑容就多少不懷好意了,她便故意折斷了一根棍子。
那一刻,高陽臉上的震驚和傻眼,她至今難忘。
回憶……多美好啊。
若人生若只如初見,那又該多好?
呂有容莫名有些傷感,苦心營造的灑脫,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
高陽本想營造輕松的氣氛,但沒想到卻適得其反。
于是,他嘆息一口氣道,“呂姑娘,你這是何苦呢?”
“高某不值得,也配不上。”
呂有容身為呂震的孫女,可謂是大乾頂級家世,她吃喝不愁,完全可以在長安過著仆人伺候,飯來張口的舒適生活。
她沒必要走河西這一趟。
并且,她還是女子,一介女子在這男人環繞的軍營內女扮男裝,這是何等的不便?
縱然大乾甲胄一般都較為寬松,可遮掩一些,但呂有容卻天賦異稟,這得纏多少圈,才能生生扼殺這天賦!
現在身份曝光,天賦也不必再扼殺,眼前的紅色魚鱗甲都被撐起,快要破開一般。
這可想而知。
同時,這也是高陽第一次見呂有容的天賦,眼里沒有欣賞,唯有心疼的一次!
他高陽從不懼對手有多壞,有多陰狠,也不畏世上任何的陰謀詭計,但他卻畏懼……世間萬般好!
縱是天下第一毒士,卻也終究不是無情之人!
呂有容聽聞這話,肉眼可見的驚慌失措起來。
尤其是在高陽那雙深邃的眸子下,呂有容感覺自已就像是無所遁形一般。
她不敢去看高陽的眼睛,強逼著自已鎮定下來。
“高陽,你不要多想!”
“祖父那些話全是假的,都是我騙他的,你不要放在心上……本姑娘就說,你這人對我一點都不了解!”
“我父兄皆戰死沙場,所以自幼我便以開疆擴土,光耀門楣為榮,只是這天下太守舊,對女子的偏見太大,但我呂有容卻偏偏不信,誰說女子不如男?”
“你這事啊,只是一個契機,咱倆算什么,那是兄弟,這赫連察騎在你的頭上拉屎,那便是騎在我呂有容的頭上拉屎!”
“這我能忍?自當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