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立于殿上,神色冰冷:“你母后已被禁足,罪婦之身,豈能見儲君?退下。”
“可她是我母后!”寶珠淚落,“兒臣不懂,不管她犯下何大錯,都是我血脈至親!我只想問她一句:若她心有所屬,卻不得不嫁,當如何自處?”
君凌目光如刀:“你既知她是罪婦,便該知,她教你的,未必是正道。你如今是王儲,不是小女孩。婚姻非兒戲,是國策。林羽可保你江山穩固,宋居寒能給你什么?一首詩?一卷書?”
寶珠無以對。
她退出大殿,春寒料峭。
她一步步走回明珠閣,腳步虛浮,心如墜冰窟。
她想起母后曾說:“女子一生,最怕情字困身。”
可她如今,卻被“情”與“義”雙重困住。
她想見宋居寒,可他今日告假歸府,處理兄長事務。
她想逃,可無處可去。
夜深,她獨坐燈下,翻看宋居寒贈她的《山河志》,書頁間夾著一片干枯的梅瓣――那是他們相熟時,他從宮墻外折來,說:“這梅,像你,清冷卻有骨。”
她淚落如雨。
三日后,寶珠病倒。
她高燒不退,神志昏沉,口中喃喃:“不要……不要嫁……我要見母后……我要見他……”
御醫束手,只道:“公主心病難醫,需解其心結。”
君凌聞訊,立于床前,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眼中閃過一絲痛惜,卻終究未改心意。
他輕聲道:“等你好了,朕再問你一次。林羽,是朕能給你的,最穩妥的未來。”
窗外,雨打芭蕉。
而慈元殿中,梅后倚窗望雪,手中握著一枚褪色的長命鎖――那是寶珠幼時所戴。
她低聲呢喃:“寶珠……母后害了你父皇,也害了你……可你若嫁了林羽,或許……還能活。”
她閉上眼,淚落如珠。
風雨漫天,無人聽見,兩代女子,在命運的牢籠中,無聲哭泣。
那夜風雨如晦。
寶珠發著高燒,跪在慈元殿外,額頭磕的血熱模糊,只聽見銅環深鎖,里面傳出母后一聲聲咳嗽,像秋末殘蟬,被雨聲一點點淹沒。
“母后……”她聲音哽咽,卻再無人應。
身邊的侍女把她攙扶回宮,回宮殿之后,寶珠將自己埋進錦被,身上一會兒冷,一會熱。
她夢見自己站在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列成兩壁,林羽著銀甲,單膝跪地,向她伸手――那手卻忽然變成鎖鏈,扣住她的腳踝。
她又夢見宋居寒站在漱玉池對岸,手捧綠萼海棠,她涉水而去,可池水越漲越高,轉瞬沒頂。
她拼命呼救,卻發不出聲音,只能看那人影被水霧一點點吞沒。
驚醒時,衾枕浸濕,不是汗,是淚。
窗外更鼓三聲,她蜷成一團,胸口像壓著千鈞磨石,每一次呼吸都帶出腥甜。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