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不停地奔波著,車外下起了暴雨,如冰雹一般砸落在商洛郡主的轎簾,商洛郡主蜷縮在顛簸的馬車內,指尖死死扣住棉褥,腹中絞痛如刀剮。
侍女春桃壓低聲音,安慰道,“郡主別怕,再忍一下,過了這道山隘便是閑王的營地了。”
商洛郡主咬牙吞咽呻吟,她好想梅潤笙現在陪伴在她的身邊,用他有力的臂膀擁抱住她,可她為了父王的大業還是放棄了他。
她的腹墜愈發劇烈,仿佛胎兒在撕扯她的血肉,她喘息著,山頭出現了火光,她眼眶驟熱,是父王來了。
看著他鬢角白發如霜,父王好像也老了不少,“幺幺……”閑王的聲音沙啞如枯葉,身后站著數十甲胄暗衛,營地篝火映出無數淬毒的刀刃。
商洛郡主顫抖著抬頭,這山巒深處早已織成一張反噬朝堂的蛛網。
夜半,產房血腥味濃稠如墨。商洛郡主在劇痛中嘶吼著,春桃死死握住她的手,想以此給她傳遞力量,“郡主別怕,孩子就快要出來了!”
產婆卻慌張的在嘶吼著,“不好了,難產了!”
閑王聽到動靜破門而入,顧不得產房血腥,黑袍濺滿雨水,看著女兒扭曲的面容,他從袖中抽出了匕首,“無論如何保住大人,孩子順產不出來,那就剖。”
產婆駭然,從來沒聽過這么恐怖的命令,閑王卻掐住她的脖頸,“若是保不住我的女兒,你的命也別要了。”
刀鋒割開皮肉的剎那,郡主昏厥過去。再睜開眼的時候,春桃懷中裹著啼哭的嬰兒,臍帶血仍滴落在草席上。
“是男孩還是女孩?”商洛郡主嘶啞的聲音問道。
“是個男孩,”閑王立在窗邊,背影如崖。孩子出生之后,他也不曾抱過,相比之下,他更在乎他的女兒。
商洛郡主費力地伸出手,“讓我抱抱他。”春桃忙將孩子遞到她懷里。
孩子皺巴巴的小臉,緊閉著雙眼,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發出響亮的哭聲。
商洛郡主看著孩子,他與其父有六分肖似,眼中滿是溫柔,可這份溫柔很快被擔憂取代。
她抬眼看向閑王,“父王,這孩子……以后該如何?”
看著父王沉默不語,她喉間哽出苦笑,“您要送他回去嗎?”
閑王轉身,雙眼在燭火中泛紅,“我們身邊不安全,送他回梅府。若是有朝一日,我君臨天下,他是身份最貴重的孩兒。說是我失敗了,那便于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商洛郡主輕輕地俯下身去,她的嘴唇溫柔地觸碰著嬰孩那嬌嫩的額頭。這一吻充滿了無盡的母愛和柔情,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了。
然而,當她的嘴唇離開嬰孩的額頭時,一滴晶瑩的淚珠卻從她的眼角滑落,恰好落在了嬰孩的眼睛上。那淚珠順著嬰孩的臉頰緩緩流淌,仿佛是母親的愛與哀傷在他的臉上留下的痕跡。
嬰孩似乎感受到了這股異樣的濕潤,他的眼睛微微顫動了一下,有些不適地眨了眨眼。
但令人驚訝的是,他并沒有像其他孩子那樣哭鬧,而是安靜地躺在母親的懷抱中,用他那清澈的眼眸凝視著母親。
就在這時,嬰孩的一只小手突然動了一下,仿佛是出于本能,他的小手緩緩伸出來,抓住了母親散落下來的一縷頭發。
那小手雖然還很稚嫩,但卻緊緊地握住了那縷頭發,仿佛在告訴母親他的存在和對她的依賴。
三日后,嬰兒被裹入綴金襁褓,送回了梅潤笙身邊,閑王立于山巔,目送暗衛攜嬰離去。
暴雨之后,府邸內燭火搖曳,梅潤笙盯著襁褓中的嬰兒,指尖撫摸他皺紅的臉頰。
也不知是不是摸的不舒服了,嬰兒啼哭驟起,他也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