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遠處有悶雷響在天際,五月的傍晚一場風暴又在醞釀。
狂躁的風將念薇醫院五樓辦公室的窗戶吹的嘩嘩作響。
砰砰砰!
刷刷刷!
窗戶輕輕撞在墻上發出快要碎裂的撞擊聲,無數材料被風吹起滿屋子亂跑。
“……林伯父打雷了,明后天我抽空去你單位一趟,咱們見面說!”
辦公桌后頭正在打電話的李向南直起腰身,掛了電話趕緊沖到窗邊去關窗戶,忍不住抬頭往外看去。
烏云已經在狂風的吹拂下,急急的往醫院的方向襲來,空氣之中風起云涌,天邊的云中不時閃爍著震撼人心的霹靂光芒。
李向南看了看表,估摸著還有半個小時大雨就要來臨,自己就回不了家了!
于是趕緊把地上的材料都草草收拾一下,抓起挎包關上門急匆匆下了樓。
“我就說你得趕緊回家!”
王德發正往樓上跑,胳膊上搭了一身黑膠雨衣,“路上慢一點兒,估計這雨下了,你正好到家,反正帶著,預備著點兒!”
李向南也沒客氣,接過之后直接穿上,這才一邊跟人打招呼一邊急匆匆往樓下車棚走。
“李總!”
可人剛走到臺階底下,忽然一個聲音把他叫住,回頭一瞧,卻有些意外。
安佑雷正從臺階上下來,剛剛跟自己擦肩而過。
“安總?”李向南皺了皺眉,不知道他這個時候來找自己為了什么。
“李總,您要出去?”安佑雷語氣似乎有些著急。
李向南看著他,平靜道:“你有事?”
安佑雷緊了緊手里的公文包,欲又止,狂烈的風吹亂了他的頭發,他看了看天之后,瞧見李向南的雨衣,忽然急迫道:“你跟我妹妹的合作還算數嗎?”
“……”
聽到這話,李向南有些吃驚。
安佑鈞人都被抓了,這個安佑雷怎么還揪著這件事情不放?
他皺了皺眉之后,推著車往外走去,語氣之中聽不出同意也聽不出拒絕。
“可安總,據我所知,給安小姐審批項目的那個司長好像被抓了吧?我在新聞里都看到他了,這個項目還沒黃嗎?聽說沈司長之前審批的項目都要打回重審了,應該包括安小姐的項目吧?”
安佑霆神色忽地晦暗。
“李總,我們的項目肯定沒有問題的!我妹妹前期投入這么多資金,我們很想盡快的實現這塊地的盈利,你看科技司的審批材料都在這,有他們的紅章,這不能不作數的!你聽說的,只是坊間傳聞罷了。這是一口唾沫一口釘的事情,那么大的單位還能反悔不成?”
安佑雷急急忙忙的從公文包里拽出不少材料,又“熱心”的拿給李向南看,似乎怕他走了,緊跟著他的自行車想要游說。
李向南不動聲色道:“行啊,安小姐人呢?回頭我跟她仔細再聊一聊!”
他肯定不會跟安佑雷說自己已經知道安佑鈞已經被抓走了,現在就當不知道這事兒的。
“那個……”可安佑雷卻尷尬無比,臉上浮現著窘迫神色,一時間好像壓根沒有反應過來。
嘩啦啦。
可忽然間,狂風裹挾著暴雨頃刻而至,竟忽然間將整個天地都淹沒其中。
“祝科長!”
忽然一聲巨大的喊聲響在兩人前方。
李向南和安佑雷同時扭頭看去。
豆大的雨點砸在裸露的紅磚、散落的鋼筋和坑洼的泥地上,濺起渾濁的水花。
斜對面的工地像一鍋煮沸的泥湯,竹篾搭的腳手架在灰蒙蒙的雨幕中瑟瑟發抖,掛在上面的防雨草席被風撕扯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祝科長!祝科長您聽我說!”一個人影扯著嗓子在喊,聲音卻被淹沒在嘩啦啦的雨聲里。
他渾身濕透,藏藍色的“的確良”襯衫緊貼在身上,狼狽地追著一個撐黑傘、穿灰色干部服的中年人。
黑傘下那張臉板得像塊青石板,正是市土地管理局審批科的祝軒龍祝科長。
而喊他的人,竟然是安佑萬!
“佑萬……”
李向南自然不認識安佑萬,只是身邊的安佑雷卻在第一時間喃喃叫了一聲。
“手續不全就是不能開工!”
祝科長腳步不停,泥水灌進他的黑皮鞋也毫不在意,身后跟著兩個同樣面無表情的年輕人,“我也沒辦法,上頭只給我一個通知,讓我通知你們取得所有合規手續才能開工,現在你們搶著把這些東西都搭上了,這么著急,回頭真出了事誰負責?啊?”
“您放心放心,我妹妹的證已經重新申請了,很快就下來了!但你不能讓我們把前期的準備也停了啊,這也是需要時間的!”安佑萬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分不清是汗是淚,“這預制板都運來了,幾十號工人等著吃飯吶!您高抬貴手,緩兩天,就兩天!”
“沒得商量!”祝科長猛地停步,黑傘一揚,雨水甩了一臉,“今天必須停工!明天我再來檢查,要是還有人干活,后果自負!”
他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兩個隨從也冷冷地掃視著躲在工棚下避雨的工人,雨水順著他們的塑料雨衣帽檐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