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麟太郎說完了。
那落針可聞的寂靜,重新降臨。
他應該是想給青登一個消化、適應的時間吧,所以他不發一,靜靜地等青登做出回應。
語不驚人死不休――此時此刻,青登由衷地體會到這句詩的深義。
不僅大肆抨擊江戶幕府和京都朝廷,而且還明里暗里地示意青登“反他娘的”……老實講,青登一時間都不知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說出什么樣的回答。
他下意識地換上半打趣、半認真的口吻,以此來緩和現場的凝重氛圍。
“麟太郎,難道你是想勸我日后推翻江戶幕府與京都朝廷嗎?”
勝麟太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青登,我今夜之所以突然跟你說這些,并非強迫你即刻做出抉擇,而是想告訴你:你擁有決定歷史的能力。”
“你若是選擇力保江戶幕府與京都朝廷,那么在你的有生之年,這兩塊‘招牌’都不會倒。”
“你若是選擇終結江戶幕府和京都朝廷的歷史,那你將直面前所未有的挑戰。”
“這注定是一場艱巨的戰斗。公家與武家絕不會坐視你剝奪他們的地位、特權。”
“全天下的公卿、武士都會掀起叛旗,不死不休。”
“當然,也不是所有武士都會站在你的對立面。”
“假使你下定決心,誓要消滅公武,我會毫無保留地跟你站在同一戰線,陪你戰斗至最后一刻。”
“我是下級旗本出身,公家與武家的貪婪、殘暴,我早就看厭了,不想再看下去了。”
“如果是你的話,或許真能建立一個空前絕后的‘新時代’――我由衷地篤定。”
青登聞,就像是聽見滑稽的趣聞,笑了笑:
“麟太郎,你是不是弄錯了什么?”
“我只不過是一介劍士,舞刀弄槍還湊合,治國理政就算了。”
“讓我這個劍士去開創‘新時代’……你未免太高看‘劍士’,同時也太小瞧‘新時代’的份量了吧?”
勝麟太郎莞爾:
“戰勝全天下的公卿、武士――換做是在十年前,我絕對會認為這是癡人說夢。”
“可現在,在一次次地見識到你的才能后,我改變想法了。”
“青登,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所了解――你最大的才能,不是出神入化的劍術,而是‘聚攏民心’。”
“自你橫空出世以來,難以計數的平民百姓為你傾倒。”
“時至今日,你在市井間有著無與倫比的威望;你在平民中擁有一呼萬應的號召力,天下百姓只知‘仁王’,不知將軍、天皇――正是你的這項才能,給了我充足的信心。”
“整合萬千黔首的力量,未嘗不能戰勝公卿、武士。”
“若說這世上有誰能建立‘新時代’……舍你其誰?”
“我是脆弱的‘腐草’,只能發出微弱的螢光;而你是燦爛輝煌的‘萬丈霞光’,足以揭去深沉的夜幕――此乃我發自內心的真實想法。”
說到這兒,勝麟太郎轉動視線,看著青登的眼睛,四目對視。
“要求你去決定歷史的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青登,多多審視自身,然后依循你的本心,做出抉擇。”
“我想說的就這么多,告辭了。”
勝麟太郎微微欠身,向青登輕施一禮,隨即不緊不慢地轉身離開。
雖然他的話音已停,但青登的內心仍處于極不平靜的狀態。
消滅公武、天下黔首、“新時代”……這些詞匯如流星般在他的腦海中劃過。
燦爛輝煌的“萬丈霞光”,足以揭去深沉的夜幕……在聽見勝麟太郎的這句話時,青登的面部表情登時變得怪異起來。
是巧合嗎?就在前陣子,有位阿伊努老人說他的守護神是“光”,后脖頸處時刻頂著直插云霄的光柱……
看著勝麟太郎的逐漸遠去的背影,青登露出復雜的神色,開玩笑地說道:
“‘緊張得睡不著覺’……這只不過是你的托詞吧?你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話,才特地來找我的吧?”
勝麟太郎沒有回應,只輕笑了幾聲。
青登繼續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
“如果我是江戶幕府、京都朝廷的忠臣,就憑你方才的這一番大逆不道的‘妖’,我能當場拿下你。”
勝麟太郎又笑了幾聲。
“可你不是。你從來都不是。”
他的這句話語,飄散在夜風中。
……
……
同一時間――
箱館,五棱郭,犀力卡的臥室――
“犀力卡,如何?我沒騙你吧?我說2日之內就能送上新鮮出爐的‘狂戰士之水’,就絕對會兌現諾。”
馬埃爾說著側過身子,好讓犀力卡能夠看清他背后的壘放整齊的4個大木箱。
犀力卡緩步上前,俯首查看――所有木箱都裝著滿滿當當的玻璃瓶。
他伸出手,隨手拎出一瓶,只見其中流溢著無色的液體……乍一看去,根本就是普通的水。
犀力卡深吸一口氣,隨即發出無悲無喜的感慨:
“看似普普通通的液體,竟蘊藏著使人變為妖怪的魔力……真是不可思議啊。”
馬埃爾微笑道:
“這就是煉金術,西方世界的古老技藝。”
“無數煉金術士為煉制出傳說中的‘永生之酒’而傾盡才學、生命。”
“盡管他們全都失敗了,但是有不少人在鉆研‘永生之酒’的過程中,成功搗鼓出不少奇奇怪怪的邪門物事。”
犀力卡緩緩將手中的“狂戰士之水”放回原處。
“馬埃爾,多謝了。”
“不必客氣,我們是榮辱與共的盟友。既為盟友,便理應相互照應。身為你最忠實的盟友,我現在要無償告訴你一條好消息和一條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犀力卡輕蹙眉頭。
他不喜歡別人跟他賣關子,故冷冷地說道:
“壞消息。”
“壞消息是青森的幕軍已有‘準備進攻’的征兆。不出意外的話,早則明日,遲則兩、三日后,規模龐大的幕軍將跨越津輕海峽,直取五棱郭。”
犀力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馬埃爾,你的戰艦修得怎么樣?”
這次換馬埃爾皺眉了。
“很遺憾。‘太陽王號’的蒸汽機修不好了。它只能趴在箱館灣,充當阻遏幕軍登陸的炮臺。”
“‘拿破侖號’的狀況稍好一些,艦體已大致修復,不過因為武器庫被毀,損失了不少大炮、彈藥,所以火力大大下降,遠不如初。”
犀力卡沉聲道:
“也就是說,現在能夠出海作戰的艦船,只剩下‘拿破侖號’和‘貞德號’。”
馬埃爾點點頭。
“好了,我現在已經收到兩條壞消息了。那好消息呢?希望你的好消息能夠沖淡我刻下的糟糕心情。”
犀力卡彎起嘴角,露出耐人尋味的笑意:
“好消息是我的煉金術士成功煉出稀世的‘寶物’。”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探懷,摸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瓶,瓶中裝著淡黃色的液體。
“這是什么?”
“這是真正的‘狂戰士之水’,能讓你變為真正的狂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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