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大虞發起征討之戰,以天門山脈為分水嶺,形成了兩種對立的氛圍,一種是平靜的,一種是震動的,但不管是哪種都藏著很多門道。
對于戰爭,楚徽是不懂的,讓他統兵布陣,讓他統籌軍需,讓他安排調度,讓他……這都是在強他所難。
但對一項,楚徽卻是精通的。
人性!
自幼的經歷,還有被楚凌養在身邊數載,這讓他這個年紀的人,有著遠超同齡人,甚至更大的認知與眼界。
戰爭的勝敗不在戰場,而是在別處體現的。
特別是這次他力排眾議,亮出金牌大令,以最終促成天門關的攻克,讓他更真切的感受到了很多。
“咕嘟……”
沸水在銅鍋中翻騰,水汽在帳內升騰,聚在此的將校置于霧氣之中,一個個腰板挺直的坐著,盡管在他們桌前擺放眾多的肉,可他們卻沒有人敢動筷,無不是屏息凝神,目光齊刷刷望向主位上的楚徽。
“一個個都瞅著孤作甚,難道孤臉上有肉啊!!”
拿起筷子的楚徽,掃視了一圈下來,忍不住笑罵起來,“都別傻愣著了,抓緊吃吧,先前的仗打的不錯,這不現在得閑了,孤想著還是要有表示的,前線條件不好,就準備了這些,等打到東逆賊巢時,孤命人多尋些好廚子,好好給神機營全體打打牙祭。”
話音落下,帳內緊繃的氣氛頓時松動,眾將紛紛動筷,銅鍋熱氣裹著肉香彌漫開來。
楚徽卻只是夾了片肉片,慢條斯理地涮著,眼神藏在蒸汽之后,幽深難測。
這段時日帶有什么變化,出現什么影響,楚徽是一清二楚的,不管是處在天門前線的敵我雙方,還是在東域至天門一線的敵我雙方,多數發生了什么,楚徽都是可以及時獲悉的。
不過對于這些,楚徽卻是裝作不知的。
就跟神機營的內部,出現了一些驕縱的苗頭,這要是不壓下去的話,遲早是會出亂子的。
別有朝一日真打到東逆賊巢去,神機營卻廢掉了。
真要這樣,他沒法給自家皇兄交差啊。
楚徽不動聲色的觀察帳內眾將,目光掠過一張張或亢奮或謹慎的臉。他慢條斯理的夾起一片肉,在滾湯中輕輕一涮,垂眸輕吹,熱氣拂動眉梢。
肉片入口,外燙里嫩。
“這幾日,神機營各部寫的戰后總結,孤是一份份認真細致的看,為此連榮國公組織召開的軍議都沒有去參加。”
將嘴中的肉咀嚼咽下,楚徽將筷子放下,講這些話的時候,帳內所聚諸將,無不是停下手上動作,齊刷刷的看向楚徽。
戰后總結,這是楚凌在上林苑定下的規矩之一。
羽林,巾幗,上林諸軍都在嚴格奉行,神機營自也不能例外。每戰必有結,每結必呈報,這是鐵律。
也是受中樞所轄精銳整編的影響,一批從上林軍調往南北兩軍任職的將校帶動,使得南北兩軍也推行該制。
改變是在不經意間慢慢發生的,就像很多看似沒有必要,但卻保持著高標準嚴要求的細節,這正是體現強軍與弱旅的差別所在。
別的暫且不提,就以隊列操練為例,楚凌自是知道在冷兵器為主的今下,過于嚴抓這點是沒必要的,有這時間與功夫,倒不如多操練下體能,再不濟搞搞兵陣演練,這都是能顯著提高戰力的。
但在這點楚凌是一點都沒有放松過。
隊列操練的根本目的,從來都不是為了列陣殺敵,而是為了鍛造軍魂,培養令行禁止的鐵血意志。
軍隊必須軍紀嚴明,必須服從命令,只有這樣在戰場上不管遇到怎樣的對手,都能爆發出遠超尋常的戰斗力,凝聚力。
這看似無用之舉,實則卻為強軍之基。
沒有軍魂的軍隊,注定是會墮落的。
“神機營中的一些人,孤不明白,為何會飄呢?”
楚徽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聲音低沉卻清晰的講出,但是這話講出的那剎,讓在場的諸將無不心下一緊,而在楚徽的目光再度掃過時,凡是與之眼神對上的,無不是下意識站起身來。
很快,帳內諸將皆已起身。
楚徽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沒有再說任何話,但是這種靜默下透出的威壓,卻讓人如山岳壓頂般沉重。
帳外朔風卷雪,呼嘯掠過軍旗,獵獵作響,仿佛與帳內凝滯的空氣共鳴。
立于一旁的郭煌、王瑜等人相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凝重之色。
“一個個都不說話是吧?”
不知過了多久,楚徽開口,但聲音卻極度冰冷,“好,你們不說,那孤說,這神機營到底還想待不想!!”
講到這里,楚徽重拍眼前桌案,案上碗筷被震起發出聲響,楚徽猛然站起身來,伸手指著眼前諸將。
“誰要是不想待,立刻跟孤講,孤即刻將其開革出神機營!!”楚徽眼神凌厲的掃過眼前諸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