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歸幾乎看呆了,容晏何曾對他這么溫柔地笑過。
宛如春水消融,化開的冰雪從含苞待放的桃花上滑過,見到一眼都覺得心顫。
有五年沒見了,長開了的容晏比之多了幾分清麗逼人的容色,骨秀清妍,眼眸含笑,于是讓那語中都充滿著令人動容的真切。
庾歸晃了晃神,下意識地朝容晏身旁看去,仍然沒看見想看見的人。
“多年后重逢,我卻是讓容仕女見笑了。”他微窘迫地看了一眼自己沾滿泥點子的衣裳。
容晏將他的所有反應收進眼底,“見到只有我來,庾公子看起來很失望?”
庾歸沉默了一下,“容仕女可別挖苦我了。”
容晏心里微嗤,轉移話題:“我是來驗收水渠情況的,庾公子你這處挖得太淺了,并不合格,還請再往下挖二尺。”
庾歸有些尷尬,他只是個文人,自然不懂粗活,但在容晏注視下只能照做。
沒多久他的手心就起滿了水泡。
之后幾天,庾歸仍然十分聽從安排,老夫人美其名曰讓他靠勞務換取飯食,他也毫無異議,讓他去挖渠就去挖,讓他修路也咬著牙修。
足足過了一個月,這天他下工,拖著疲憊的身軀,把鋤頭上交給監工,緩緩往外走,卻見一行人朝著防守嚴密的鄔堡里走去。
他目光一頓,那處鄔堡圍墻修得很高,占地面積很大,不知是做什么用處的。
每天一早都有人拿著包袱走進去,包袱里裝著或長條或塊狀的物體,無法憑肉眼辨別是何物。
長條的,是弓弦嗎?塊狀的,會是城中改良的茶餅嗎?
他心中思忖,面上卻不顯,一點點朝住處走,身邊已有看守他的守衛緊緊跟隨。
忽然,他腳步一停,側頭看向酒館,口舌生津,好霸道的酒香……
就算是在釀酒最厲害的幽州,也沒有這般霸道的酒香,光是聞著就醉人。
“我可以去喝一壺嗎?”他摸了摸分到的工錢,問守衛。
守衛猶豫一下,還是準許了。
庾歸是進去吃酒的,卻沒想到撞見了一直沒能見到的人。
唐挽在酒館最里面,笑吟吟地和一個富態男子告別:“您就別送了,明日我再來拜訪您,再親自送您的商隊出城。”
男人面帶紅暈:“這怎么能麻煩唐女官您。”
“您此去揚州山高路遠,我不過送您到城門,如何稱得上麻煩。”
唐挽和他道別,提著一壺酒往外走,含笑的眸光猝不及防地看見怔在原地的庾歸。
她微微一頓,迎著他的視線,朝前走到他的面前。
今天會撞見是意料之外,庾歸這些天老實得出奇,就連容晏也抓不到他的小尾巴。
容晏憑直覺覺得,庾歸絕不僅僅為了逃命而來,定還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