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積弊已久,如同一塊爛透的木頭,如果沒有一方良藥祛除,那朝廷就沒有希望了。
墨煊禹上前將呂滄扶起:
“呂卿,你的苦心,朕又豈能不明白。朕的想法跟你如出一轍。只是,朕培養了太子二十多年,朕想給他一個機會。你應該清楚,儲君之位一旦輪空,那么,諸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斗,就會演變成刀兵。歷代皇家,為了奪嫡,有多少教訓?又有多少血淚。南楚的國力,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尤其是眼巴前,南楚正在和西陵開戰,大戰膠著,兩國四十萬兵力在廝殺,蕭墻之內不可再亂,以免動搖軍心。”
呂滄聽聞之后,才明白陛下所擔憂的,的確是有道理。
而且想得比他更遠。
南楚一共有九位皇子。
仔細想想,有哪一位皇子是泛泛之輩?
就連那個號稱從不過問朝政,如閑云野鶴一般的六皇子墨濯,其實也并非沒有動作。
呂滄在朝中為官多年,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去查,也能從同僚們的口中,了解一二。
六皇子的天機閣,明面上是倒賣奇珍異寶的商鋪,可實際上,內藏乾坤。許多朝中大臣,時常出入其中,與六皇子關系甚密。
連六皇子都知道要積蓄力量,等待機會。
其他皇子自不用說了。
如果太子被廢,皇子們藏在袖子里的暗箭,可就得亮出來了。
到那時,就是親者痛,仇者快的宮廷血雨。
邊境再軍心潰散,被西陵國入侵,到那時會亡國。
呂滄額頭上冷汗涔涔,險些誤會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他慚愧道:
“陛下,臣鼠目寸光,未能體諒陛下的難處,望陛下恕罪。”
“無妨!進忠諫是你作為臣子的本分。”
“陛下,可曾考慮過九皇子墨淵?”
墨煊禹眸光一亮。
“呂卿,你也覺得墨淵可成大事?”
墨淵是他最小的兒子,但卻有他當年的影子。在所有的皇子當中,最像他。
呂滄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僭越了。
儲君人選,不是他一個朝臣能夠妄議的。
“臣罪該萬死,竟然妄談廢立之事。”
墨煊禹今日也不把呂滄當臣子看待,而是當一個知心的友人。
他在養心殿內長嘆一聲:
“墨淵是個不錯的苗子,當年這小子在宮中棱角太扎人,鋒芒畢露。惹得母后和皇后都不喜歡他。所以就將他趕到雁州去歷練。這一去就是整整三年。所有人都覺得他不可能活著回來。朕當時痛心無比,覺得隨時會失去一個皇子。但是他就憑著帶過去的一千多兵馬,逐步壯大,安撫雁州這個蠻荒之地的流民,屯田開荒,造福一方。讓這個被西陵、北渝、東月夾在中間的死胡同,重新看到了生機。誰敢想,雁州已經有十萬兵馬,已經是南楚邊境最有力的屏障。”
說起墨淵,墨煊禹眼中多了幾分驕傲。
廢立之事,他自有打算。
墨煊禹看向呂滄:“呂卿,舞弊案,你只能秘密去查,朕相信太子身上,絕不止一件事情那么簡單。前幾日,六扇門被千名殺手圍攻,柳莫殘跟朕提過,這些人極有可能是暗衛。還動用了天火雷這種機密武器。除了太子,朕也想不到是何人所為。”
墨煊禹隨即從懷中取出一枚“金牌令箭”。
呂滄當即趴在地上。
“呂卿,朕將金牌令箭賜予你,普天之下,除了朕,你無需聽從任何人的號令。你只管查,往深了查。但是要查得聰明,查得不留痕跡。”
呂滄惶恐至極,他抬手接過金牌令箭。
“臣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墨煊禹又提到:“一旦有了結果,須立刻稟告朕。”
“是!”
“你且退下,朕估摸著,母后也該來了!”
…
據傳太后來到養心殿,和皇帝為了四皇子的事情,大吵了一架,而一向孝順的皇帝,在是否釋放四皇子這件事情上,寸步不讓。
氣得太后在養心殿直接昏倒,之后太醫過來診斷無礙,皇帝親自將她送回仁壽宮調養。
四皇子一事,算是徹底落錘定音,誰來也無法改變墨煊禹的態度。
深夜。
坤寧宮。
姚明慧和太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母后,父皇連皇祖母的臉面都不給,還把皇祖母給氣暈了,這…這不會是準備來真的,要把四弟關押在武極殿?”
姚明慧是個心思冷硬之輩,到了這一步,她比太子更沉得住氣。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后宮爭斗之中勝出,統御六宮。
“溟兒,事到如今,咱們也該接受現實,老四是沒指望了。”
太子聽聞,身體泄了力,癱坐在椅子上。
倒不是因為失去了老四這個幫手。
而是老四知道的太多了。
如果老四知道太子救不了他,會不會反咬一口?
“你在擔心什么?”
知子莫若母,姚明慧原本以為,太子在外頭只是干了一些拉攏權勢的勾當,這些倒也無傷大雅。
畢竟哪個太子不結黨營私。
只要不是太過分,陛下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太子辭含糊,說道:“沒什么!母后,兒臣會處理的。”
“你如何處理?你要是真處理得好,還用得著今日咱們娘兩在這里大眼瞪小眼嗎?說,還有何事瞞著本宮。”
姚明慧一國之母的氣勢,壓得太子趕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