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青黛一路在石林間漫不經心地游蕩,時而捉蟲,時而采藥。
一邊走,她還一邊盤算著哪些新奇玩意兒又可以拿去捉弄她那名義上的夫君,倒慢慢得了趣。
也就更加不計較小黑妞又坑她一回了。
那丫頭大抵亦是聽命于人的。
忽然,青黛喉嚨里低哼的艮山小調戛然而止,她慢慢停下腳步。
遠處,一道明藍色身影靠坐在枯樹下,他屈著一條腿,額頭抵著膝蓋,一動不動。
“……”青黛一腳踢飛腳邊石子,在一片寂靜的石林里發出突兀聲響。
可平日里聽見半點動靜就會湊上來招惹她的大混賬此刻竟然毫無反應。
“喂。拓跋奎!”青黛沒好氣。
悄無聲息。
青黛聚在眉間的怒氣慢慢凝住,腦中忽然閃過烏蘭語氣強烈的那句話――“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
萬一烏蘭沒有騙人……
暈了?還是……死了?
過去這么久,大黑一去不復返,顯然并沒有找到他的蹤跡,難道是因為拓跋奎已經沒氣了嗎?
青黛釘在原地,不愿再上前,愣了片刻,她又匆匆忙忙低頭掏布袋,“大紅?”
紅蝎順著主人手指往上爬,似乎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大紅靜靜伏著,小圓眼珠直勾勾看她。
“……他不能死。他死了我的蠱找誰試?艮山和乾天的同盟怎么辦?”青黛道,“你說呢?”
“……”大紅呆愣愣看主人。
青黛一跺腳,把大紅塞回布袋,從最底層掏出一個小木匣。
任木匣中更大些的那只蠱蟲咬破了她指尖,青黛捉起小蟲,咬了咬牙。
同生蠱。
此蠱遠不止“同生共死”這般簡單,它最厲害的本事在于“向死而生”,能為瀕死、甚至剛剛氣絕者博得一線生機。
紅蝎冒出腦袋,夾在布袋口。
“……確實不值當。”青黛垂眼,跟大紅小聲嘀咕,又理直氣壯道,“不過比起牽魂纏,這些都不算什么。我隨手就能制出來啊。”
她心一松,才肯屏息挪近,心里卻總想那個大混賬應該是沒那么容易死的。
半步距離,九王子依舊雙眼緊閉,靜得連呼吸都聽不見。
青黛彎下腰,凝視著昨日還神采飛揚的少年面孔,她用艮山語道:“……拓跋奎,連我的蠱蟲都咬不死你,你不能隨隨便便死在這種地方。”
她慢慢伸出手指,想去探人鼻息。
手腕突然被攥住!
那雙明亮含情的眼睛睜開,眸光閃爍,笑意更甚:“昨日把我看光,今日又癡癡盯著我的臉……”
他虎口微微用力,將聲音拖得又輕又慢,“阿依青,你很喜歡我嗎?”
大混賬沒死!青黛驚得向后掙扎,卻被借勢一拽,整個人撲進了拓跋奎懷里。
拓跋奎仰起臉笑,慢悠悠摁住了她后背,將小王妃嚴嚴實實抱了滿懷。
他說:“你知道我來蒼尾崖是做什么的嗎?就糊糊涂涂地跟過來?”
“叮――任務達成進度20%”
青黛傻著,耳邊只有拓跋奎劇烈的心跳聲,她不自覺加快了呼吸。
是滾燙的,最原始最蓬勃的生機。
比起悄無聲息的模樣,她忽然覺得會喘氣的大混賬也沒那么討厭了。
小毒物似乎反應遲鈍,竟然沒掙扎,乖乖任他摟抱,拓跋奎低頭,心口更熱,似乎涌出了不可抑制的沖動,他道,“阿依青,他們和你說了嗎?我是來受蒼狼禮的。”
蒼狼禮對乾天王室的意義太過特殊。他停頓片刻,呼吸陡沉,年輕俊俏的臉上隱隱可見新婚夜的忐忑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