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說到做到”的韌勁,正是眼下籌建水師最需要的。
“至于北洋水師,”朱高熾的手指從東海一路向北,重重落在渤海灣與更北的海域,“這支部隊的擔子,可比東海水師更復雜些。”
他指尖劃過標注著“黑水遠洋”的區域,沉聲道:“首先,咱們天津港出去的漁船、往遼東運煤鐵的商船,還有將來要往北探的遠洋船隊,都得靠它護著。黑水遠東的風浪烈,偶爾還有不明部落的小船襲擾,北洋水師的船必須比他們更快、更硬,誰要是敢動歪心思,就得讓他們知道大明的船不好惹。”
話鋒一轉,他看向遼東與奴兒干都司的方向:“再者,遼東都司治下的女真部落、奴兒干都司周邊的野人部族,心思活絡得很。北洋水師要做的,就是帶著甲士、駕著戰船定期去他們的地界‘走一走’——不用打,就把船停在他們看得見的地方,讓他們瞧瞧咱們的火炮多亮、甲士多壯。告訴他們,安分守己能換鹽鐵、換布匹,要是敢犯邊,這船就能直接開到他們寨門前。”
朱高熾俯身指著海圖上幾個被圈出的點,眼中閃著精光:“更要緊的是,得把東北亞的海路盤活。你看,唐朝那會兒有‘龍原—倭國道’,咱們為何不能再走一遍?就從黑龍江口的特林開始,那里是奴兒干都司的重鎮,先建一座官營造船廠,用寶船的工藝打底,征調江南的能工巧匠,批量造福船、鳥船,船上都配上火銃與火炮,既能載貨,又能打仗。”
他又指向倭國的博多、平戶:“這些港口是東北亞海路的關鍵節點,也得設船廠、囤物資。將來北洋水師的船,從特林出發,能一路巡到博多,再從平戶折回濟州島與大明沿海港口,形成一條閉環航線。”
“不止如此,”朱高熾的聲音陡然提高,“庫頁島、千島群島那些從前只在傳說里聽過的地方,北洋水師要帶著工匠、畫師去闖。逢島就登,遇水就測,把哪里有暗礁、哪里能停船、哪個島有淡水都畫在圖上;在險要處立烽燧、筑望臺,派士兵駐守,讓船一進這片海域,就能看到大明的旗號。”
他最后一掌拍在海圖上,目光灼灼:“說到底,北洋水師存在的意義,就是把整個東北亞海域都裝進大明的海防體系里。讓遼東的女真不敢妄動,讓奴兒干的部落安心歸附,讓遠在海外的島嶼也知道——這里,是大明的海。”
湯和聽得眉頭漸漸舒展,手指在庫頁島的位置摩挲著:“老臣明白了,這北洋水師,是要為大明拓出一片新海疆啊。”
這是什么?這是在為大明開疆拓土啊!
黑水遠東這塊地方,自唐朝以后就漸漸淡出了中原王朝的核心視野。當年大唐鼎盛時,還能在黑龍江口設黑水都督府,讓“龍原—倭國道”的商船往來不絕,可到了后來,戰亂頻仍,朝廷無力北顧,這片海域就成了模糊的“化外之地”——庫頁島的原住民只在傳說里聽過“中原”,千島群島更是連名字都少有人知,遼東的部落時降時叛,海疆成了沒人管的荒野。
如今北洋水師要做的,就是把這塊被遺忘的土地重新攥回大明手里。
戰船巡弋過的海域,就是大明的海;畫師繪入圖中的島嶼,就是大明的疆;烽燧燃起的煙柱,就是告訴天下:從黑龍江口到庫頁島,從千島群島到遼東灣,往后都得聽大明的章程。
這可不是簡單的“守”,是實實在在的“拓”——用戰船劈開未知的浪,用海圖記下陌生的島,用船廠和烽燧扎下根,讓這片沉寂了數百年的東北亞海域,重新揚起大明的龍旗。
“正是。”朱高熾點頭,“東海水師守成,北洋水師拓新,兩支水師一南一北,才能讓大明的海疆真正固若金湯。”
湯和聽后渾身一振,狠狠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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