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
何高軒的怒喝聲震得窗欞嗡嗡作響,他官袍袖口金線繡的云紋在陽光下閃著刺目的光。
“皇宮大內豈是你說去就能去的?老夫求了陛下兩日,才得此覲見之機!”
韓若薇倔強地昂著頭,發間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劇烈晃動,在臉頰投下細碎的光影。
“我不管!”
她一個箭步沖到床榻前,張開雙臂將吳承安護在身后:“上次就是你們單獨談話,你還想讓師弟跟我退婚。”
話未說完,她突然轉身抱住吳承安,這個動作牽動了少年肋下的傷口,疼得他倒抽冷氣。
韓若薇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藥味混著血腥氣,眼眶頓時紅了。
窗外槐樹上的知了突然齊聲嘶鳴,刺耳的聲浪淹沒了她的哽咽。
“師姐~”吳承安蒼白的臉上浮現無奈,他試探性地拍了拍韓若薇顫抖的肩頭。
“不如這樣,你在午宮門外等著?”他湊到少女耳邊低語幾句,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垂。
何高軒看著這對小兒女咬耳朵,花白眉毛擰成了疙瘩。
他背在身后的手不停摩挲著玉帶鉤,那是先帝賞賜的羊脂白玉,此刻已被他掌心汗水浸得溫潤。
“好吧。”
韓若薇終于松口:“但是如果你沒出來,我就找他算賬!”
她瞪向外公的眼神活像只護食的幼獸,陽光透過雕花窗格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虎紋光影。
隨后,吳承安被抬出韓府,上了轎子,直奔皇宮而去。
三刻鐘之后,皇宮。
八名錦衣力士抬著紫檀步輦穿過朱雀門時,吳承安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忘記了疼痛。
三十六丈寬的御道鋪著金磚,每塊磚上都烙著工匠姓名,在烈日下泛著暗金色的光。
兩側持戟禁軍如雕塑般肅立,鐵甲反射的寒光連成兩道銀線,延伸向遠處巍峨的宮殿群。
韓若薇一開始還跟在后面,但在承天門前被攔下,禁軍統領的雁翎刀橫在胸前,
刀鞘上鑲嵌的七顆寶石在陽光下璀璨奪目。
“姑娘,再往前可要掉腦袋了。”統領的聲音像他鎧甲一樣冷硬。
韓若薇冷哼一聲:“知道了,我在這里等著就是!”
抬眼看向吳承安,叮囑道:“師弟,小心答話!”
吳承安笑道:“師姐放心,我心中有數。”
步輦穿過五道宮門后,吳承安發現連空氣都變得肅穆起來。
廊廡間穿梭的宮人們踩著軟底宮鞋,寂靜得如同游魂。
突然飄來一陣檀香,他抬頭看見鎏金銅龜背負的香爐正在吐納青煙,那龜眼竟是用翡翠鑲嵌的。
“落轎——”尖細的唱名聲驚飛檐角銅鈴下的金絲雀。
吳承安被攙扶著站在紫宸殿前,九級漢白玉臺階上的盤龍御道在陽光下白得刺眼。
殿前矗立的日晷投下短短的影子,巳時三刻,正是皇帝日常召見臣工的時辰。
何高軒整理衣冠時,吳承安注意到他官服補子上的孔雀羽毛在微微顫動。
老臣深吸一口氣,朝著殿內高聲道:“陛下,微臣奉命帶來吳承安!”
片刻之后,一名宦官出來:“何大人,陛下請您進去。”
殿內飄出的龍涎香熏得吳承安有些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