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眼神閃了閃,問:“他們為何備下這么多東西?”
“聽曾公子說,大多是于公子吩咐備下的,于公子自家娶妻多年卻沒得兒子,是以很喜歡咱家小少爺。”
蘇婉點頭,狂跳的心淡定下來,未來的最高國家領導人這般喜歡自己兒子,是件很值得驕傲的事,但也僅此而已,她兒子才出生,未來那么遠,誰也說不清楚。蘇婉很快恢復平常心,沒讓小綠瞧出來半點端倪來,笑道:“這般貴重,咱家確實不好回禮,這樣罷,上回我爹送信來時順道托人帶了幾壇前兩年的葡萄酒,待他們走時你給沒人送兩壇。”
小綠卻有些躊躇:“老爺統共也就托人帶這么點過來,先前說等葡萄熟了自家做的,卻因著柳家的事不得不耽擱了,如今都送給兩位公子,小姐自個兒豈不是半點不剩了?”
“無事,兩位真心相待,咱們也不能吝嗇了。”
小綠只能點頭,想了想又道:“小姐,那個……方才姑爺在外送客時,收到柳家送來的賀禮……”
蘇婉挑眉:“收下了?”
“好像是侍郎大人親自叮囑管家送來的,聽曾公子他們說,柳大人為官清正,在京里頗有聲望,姑爺想是不好拂他的面子……”
“我知道了,你把東西拿過來我瞧瞧。”
給小綠交代完事,蘇婉繼續摟著兒子睡了,現在天氣熱,她又被多雙眼睛盯著不準洗澡洗頭,沒辦法,蘇婉干脆躺在床上不動,這樣就可以不出汗了,看書睡覺玩孩子便是最大的消遣。
這一覺睡到傍晚,天還沒黑,蘇婉感覺臉頰一陣涼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液體,抽著嘴角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她兒子貼著自己的臉頰,半睜著小眼睛,嘴巴還在不停的流著口水,不哭也不鬧的,想來很喜歡涂老媽一臉口水的游戲,也不知道這么玩了多久。
蘇婉有些頭皮發麻,輕輕擰了兒子的臉頰:“臭小子。”說著輕聲喊了劉媽與小綠的名字,劉媽推門而入,“太太有何吩咐?”
“給我一塊干凈的帕子擦擦臉,被這小子吐了一臉的口水。”
劉媽笑道:“小少爺著活潑。”說著出去擰了塊熱帕子進來,蘇婉自己擦了,又給小家伙擦了擦,問道,“什么時辰了,安遠侯府上兩位公子還在嗎?”
“已過酉時了,兩位公子打算用了晚飯再回去。”
蘇婉又問了招待客人的菜式,得到滿意的答案,這才把帕子遞給劉媽,抱起還在流口水不睡覺的小家伙玩起游戲來。
劉媽在一旁笑道:“這會兒飯菜應該好了,太太的要現在端進來用嗎?”
蘇婉想了想,道:“再等兩刻鐘罷,我還不餓。”
劉媽應聲出去了,蘇婉抱著兒子讓他趴在自己身上,摟著他的小屁股開始講故事,也不管他現在聽不懂,權當先練練手。
兩刻鐘后,小綠端了蘇婉的飯菜進屋,搬了條小桌子放在床邊上,一邊道:“于公子他們聽聞小少爺醒了,想抱過去見一見。”
“也行,我先給他喂奶。”
幾分鐘后,小綠抱著吃飽喝足、四腳朝天挺著小肚子呈大爺狀的小家伙出去給人圍觀了,蘇婉坐起身子開始吃飯,她飯吃完不久,小綠又進來收拾桌子,端了熱水伺候她洗漱,兒子還沒被抱進來,她干脆叫小綠點了燈,靠在床頭看書。
宋子恒回來時,已經洗過澡換過了一身衣裳,懷里抱著又呼呼大睡起來的小家伙,不等蘇婉問,便笑道:“今天喝得有些多,怕一身酒味熏了娘子,便先洗了澡回來的。”
“怕甚么,又不是沒見過相公喝醉的樣子。”
宋子恒俊臉有些紅,但眼神還算清明,小心把兒子放下后,拉著蘇婉的手道:“如今哪能累得娘子照顧我。”
蘇婉把書放到桌上,直起腰,趴在宋子恒肩上,宋子恒摸著她順到腰間的長發,低聲道:“娘子今晚用的飯不多,可是沒胃口?”
“天天不是鯽魚湯豬蹄湯就是瘦肉湯的,吃得何時是個頭。”
“可是若不吃這些補補,不但良辰的奶水不夠,你身子怕也受不住啊。”宋子恒低聲哄著,許久沒聽到蘇婉的回聲,頓了頓,又遲疑的道,“若娘子實在吃不下,便算了罷,咱們給良辰請個乳母。”
其實最開始蘇婉是想請乳母的,她圈里那么多女藝人寧愿給孩子吃奶粉都不喂奶,她其實也是美麗至上的女人,且在這個時代請乳母本來就是司空見慣的事,只要宋子恒同意,便是日后被宋家人知道,也頂多說一聲她嬌氣,其實一點都不為過,只是她懷孕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許是見宋子恒無怨無悔的被折騰個徹底,終于明白為人父母確實需要付出一些。
現在宋子恒主動說請乳母,蘇婉想也不想的搖頭:“算了,喂都喂了,哪能半途而廢。”
宋子恒失笑:“這個詞哪是這般用的。”想了想又道,“明日請劉媽去打聽打聽,是不是還能換些別的吃食。”
蘇婉點頭,又問起于衡遠與曾長安:“那幾瓶酒送去了沒?他們可滿意?”
“自然是滿意的,長安兄讓我轉告娘子,他委實喜歡咱家釀的味道,萬分感謝娘子忍痛割愛。”
“幾壇酒罷了,日后再釀就是。”
宋子恒點了點頭,忽然噗嗤一笑:“娘子怕是不知,良辰今日甚是霸氣,下午一見面給了衡遠兄一份大禮,晚上又補上了長安兄的那份,走時衡遠兄還夸良辰甚是有禮。”
蘇婉可以想象于衡遠那張桃花臉上一臉心理平衡、揚眉吐氣的表情,想到這里,也不由笑了:“童子尿能避邪驅毒,一般人都得不到,可不是大禮么。”
說話間,宋子恒已經躺回了床上,攬著蘇婉的頭靠在自己胸上,輕聲道:“今日柳侍郎家也遣人送禮來了。”
“小綠說了,好像是侍郎大人親自著管家來的。”
宋子恒卻嘆了口氣:“可我瞧見里頭有個婆子,便是上回跟柳夫人一道來咱家的。”
蘇婉其實并不意外,卻仍用驚訝的語氣問:“柳夫人……莫非她還沒放棄?”
宋子恒也搖頭嘆氣:“我也不清楚,只是聽長安兄說那柳夫人自來驕傲,怎的也不會是這般糾纏之人……”
“也說不準她是沒辦法,假如柳小姐以死相逼,舍不得失去女兒的柳夫人自然只能妥協了。”這種戲碼蘇婉在劇本里看多了,每次拍出來都要被觀眾吐槽梗太老而且嚴重失實,若古代深閨小姐真敢這么追求真愛,只怕還沒開始要死要活,便被人拉去浸豬籠了。
只是沒想到她居然還真能碰到這么狗血的事。
連接受度一向很廣的宋子恒都滿臉無奈,他現在還是持懷疑的態度更多,“那柳小姐畢竟也是高門貴女,怎的會做出這般驚世駭俗之事……”
蘇婉只是挑挑眉,沒吭聲,宋子恒沉默了會兒,又道:“上次之事,委屈娘子了,我那時想柳夫人確實過分,卻也不想把這事鬧大了,若壞了柳小姐名聲,柳府不依不饒起來咱們更是沒法子,二來她還是長安兄的表姑,便是長安兄不在意,安遠侯府的面子也是要給的,且柳大人為官清正,是難得一位為國為民的好官,委實不想與柳大人交惡。”
蘇婉點頭:“我明白相公的難處,只要相公不動搖,真心如一,我便滿足了。”
“我先前這般想,只是基于柳夫人就此收手的前提下。”宋子恒搖頭,“但現在看來柳夫人被我那般拒絕都沒有死心,事情恐怕有些棘手了,他們財大勢大,若真要硬來,咱們也毫無招架之力,為今之計,只能先做打算了。”
蘇婉卻笑了:“相公莫不是怕她強搶民男不成?”
話剛落音,蘇婉額頭便被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這個時候娘子還有心情說笑。”
蘇婉頓時一臉正色:“是,一切以相公的清白為重。”
宋子恒無奈,頓了頓才道:“我畢竟是朝廷命官,品階再小,他們也不能輕舉妄動,只是怕他們要針對的是娘子,先前柳夫人怕是沒把咱們看在眼里,以為只要以勢壓一壓,娘子便會如她所愿自請下堂,如今咱們不如她的意,她又不肯善罷甘休,難保不會用那陰私手段,她的目標原本就是娘子的位置。”
蘇婉點頭,表情嚴肅起來:“柳家小姐出身高貴,是絕無可能做妾的,那我占著相公妻子的位置不放,必然要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恨不得除之后快。”
宋子恒語氣難得的陰沉:“別說做妻,便是妾也不行,我答應過娘子一世一雙人的。”
蘇婉卻嘆了口氣,“若真如相公這般說,別說是我,怕是良辰,也要成為他們的眼中釘了。”
宋子恒眼神閃爍:“娘子無須擔心,便是傾盡所有,我也會保全娘子與良辰的。”
蘇婉點點頭,忽然想起什么,道:“相公可曾見過柳家送來的賀儀?”
宋子恒搖頭,“可有違禮之制?”
“并無,只是其中有一物叫我百思不得其解。”蘇婉說著,催著宋子恒下床去拿盒子,宋子恒無奈,只得下去找了,柳家的賀儀就放在最上頭,伸手就能拿到,宋子恒取過打開,都是些祝福小兒的物件,只是底下另有一個做工精巧的盒子,宋子恒打開一看,里面竟然放著一截竹。
“相公可知這是何意?”
宋子恒卻沒說話,把這截竹子握在手中,漫步踱到燈前,在燈下細細瞧著,兩唇抿起,神情看著有些嚴肅。
蘇婉見他這樣,也沒再說話,安心等著結果。
宋子恒眸色漸漸轉深,這截竹子不長,燈光下細瞧,竹子周身布滿紫褐色斑塊與斑點,若他沒記錯的話,這便是頗具盛名的斑竹,又稱湘妃竹。
想到這里,宋子恒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了,他道柳家無緣無故送什么賀禮,竟然是打著這注意!
“相公?”
宋子恒回過神來,語氣淡淡的道:“無事,不過是一截湘妃竹而已。”
“湘妃竹,柳家送這個來作甚?”蘇婉皺眉,思索了幾秒忽然豁然開朗,“湘妃,傳是娥皇女英姐妹,柳家這般莫非是想與我共侍一夫?”
宋子恒已經毫不客氣的將這截湘妃竹扔于地上,轉身上床,語氣不屑一顧:“這般倒是太小瞧我了,當初我既不肯休妻再娶,現在也絕不接受什么娥皇女英!”
見宋子恒這般表現,蘇婉倒是笑了:“相公不是正好可享齊人之福,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娘子就別再取笑我了。”宋子恒無語又無奈,“我既然答應娘子,便不會更改,再說了,咱們夫妻二人好好的,硬插第三個進來是幾個意思?且不說那齊人之福,又豈是這般好享的?娥皇女英自來都是傳說,真正家風正的人家,都不可能弄出個平妻,那柳家這般又能懷什么好意?現在說的再好,可若真讓她進門,咱們怕就從此永無安寧之日了。”166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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