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連連點頭,已然迫不及待。
“老夫這便回去,不,朕……真得立刻回去上報陛下召集戶部太府寺的人詳議此事!”
“此策若成,我大唐商貿必將迎來前所未有的盛世!”
他再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心中已被那“一紙飛錢,通匯天下”的宏偉構想完全占據。
而趙牧,則依舊平靜地坐回窗前,仿佛剛才只是談論了一下天氣。
窗外,蟬鳴依舊,而一場靜悄悄的經濟變革,已悄然拉開了序幕。
嶺南的日頭,毒得好似能把人的油都曬出來。
義學那幾間簡陋的竹棚,在烈日下蒸騰著熱氣,仿佛隨時都要散架。
學子周文擦了一把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水,小心地將曬好的草藥收起。
不遠處的校場上,幾個膽子稍大的俚人孩童正探頭探腦,好奇地打量著這些整日里讀書寫字,還會擺弄奇怪草根的漢人先生。
最初的幾日,幾乎寸步難行。
學舍被潑糞涂鴉的痕跡雖已清理,但彌漫在空氣中的隔閡與敵意,卻比嶺南的瘴氣還要難以驅散。
送來的米糧粗糙短少,飲水也時常被故意斷掉。
夜間,也總有石子丟進院子的聲響,伴隨著含義不明的俚語咒罵。
寒門學子們并非沒有怨,深夜擠在悶熱的通鋪里,也有人偷偷抹過眼淚,心生退意。
但領隊的周文記得離京前馬周代太子傳達的囑托,更記得自己離鄉背井南下的初衷。
他召集眾人,聲音不高卻堅定:
“我等來此,非為享福,乃是為朝廷播撒王化,為自身搏一個前程。”
“若連這點刁難都受不住,何談將來立于朝堂,為民請命?”
“他們越是想趕我們走,我們越是要留下,而且要活得比他們更好!”
他將學子分為兩撥。
一撥繼續修繕學舍,開墾屋后荒地種植菜蔬,力求自給自足,不仰人鼻息。
另一撥,則由他親自帶領,每日主動走出學舍,靠近那些俚寨。
他們不做宣講,不空談大道理,只是默默地做。
見到老人背柴艱難,便上前幫忙扛一程。見到婦人汲水費力,便搭把手。
他們利用從太醫署學來的淺顯醫術,帶著些尋常的艾草,薄荷,金瘡藥,為寨民處理些蛇蟲咬傷,頭疼腦熱的小毛病。
起初,俚人只是冷眼旁觀,甚至帶有警惕。
但善意持之以恒,終究能融化堅冰。
轉機發生在一個暴雨將至的黃昏。
寨子里頭人磐陀家最疼愛的小孫子突然渾身滾燙,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寨中的老巫醫又跳又唱,灌了無數符水,孩子卻氣息漸弱。
磐陀急得雙目赤紅,如同困獸。
周文聞訊,不顧同伴勸阻,背上藥箱便沖了過去。
寨民們手持刀棍,攔在竹樓外,眼神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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