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酒盞,略作沉吟,道:“陛下所慮,高瞻遠矚,確有其道理。\"
“關中雖好,乃四塞之地,卻并非此物最佳之生長沃土。”
“欲得其大利,須尋其本源,順其天性。”說著,趙牧起身緩步走到書案旁。
阿依娜早已機靈地鋪開一張宣紙,并磨好了墨。
趙牧隨手拿起一支兼毫筆,在紙上信手勾勒起來。
“秦老哥可知嶺南,瓊州一帶?”
他筆尖游走,大致畫出了大陸的輪廓,并在最南端點了點。
“嶺南?”
李世民湊近前去,看著那簡陋的草圖,眉頭微蹙,“可是五嶺以南,煙瘴彌漫,朝廷貶謫罪官之所?”
“聽聞那里蠻荒未開,俚僚雜處,氣候濕熱難當。”
“正是此地。”趙牧點頭,筆尖在那片區域輕輕圈畫,“然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其地雖稱煙瘴,卻也正因如此,長夏無冬,日照充足,雨水豐沛遠超中原,稻米可一年兩熟甚至三熟,草木經冬而不凋。”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山莊的屋頂,望向了那遙遠的南國,“若將此棉種引至此地,得其水土滋養,受其日月精華,其生長之速,掛桃之密,纖維之長度與柔韌,絕非關中寒溫交替之地可比。”
他頓了頓,筆尖重重一頓,目光炯炯地看向“秦老爺”。
“屆時,棉花產量豈止倍增?”
“若能成功推廣,棉布之利,便將如大江奔涌,滔滔不絕,真正普惠四海,充盈國庫。”
“其所能帶來之變局,將是翻天覆地,重塑天下衣食之源。”
“此乃功在當代,利在千秋之偉業。”
“秦老哥若能將此策呈于陛下,所立之功,又豈是區區金銀賞賜可比?””
李世民聽得心潮澎湃,呼吸都不自覺地粗重了幾分,眼睛死死盯著那簡陋地圖上的南方區域,仿佛已看到無邊無際的潔白棉桃在陽光下綻放!
一股開疆拓土,奠定萬世基業般的豪情涌上心頭,他猛地一拍大腿,聲音因激動而有些發顫:“妙啊!小友真乃天授之才!”
“此策……此策簡直是……簡直是洞悉天機!”
“老夫……老夫這便去尋機會面圣,必將此策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奏報陛下!”
“此乃國朝之幸,萬民之福!”
他激動得坐立難安,匆匆將紙上未干透的墨跡小心吹了吹,如同對待傳國玉璽般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貼身的衣袋里,連告辭的禮儀都顧不周全了,轉身便如同搶著去救火一般,大步流星地離去,甚至差點被門檻絆了一下。
趙牧看著他近乎失態的背影,搖頭輕笑,對阿依娜道:“咱們這位秦老爺,立功心切,倒也是個妙人。
這般風風火火,不知情的,還以為他才是總攬朝綱的宰相呢。”
阿依娜掩嘴輕笑:“或許長孫大人麾下,盡是這般干練急切之人呢?”
與此同時,崔府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