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第一輪的縣試,就定在三月春分!”
“太子殿下成了!”
“朝廷對咱們這些學子的大門,真…真的開了!”
“我們…我們真的有路了!”
張遠渾身一震,猛地低頭看向手中那張粗糙的紙。
上面是京兆府衙的正式告示印信,內容與王二所分毫不差!
那一個個清晰的字跡,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指尖發麻,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腳底板直沖頭頂,瞬間驅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困頓!
“路…真的開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干澀發緊,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
這改變無數人命運的通天大道!
終于真真切切地鋪到了他的腳下!
他死死攥著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鈞的告示,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
目光再次落回腳邊的《九章算術》和《新六藝農桑輯要》上,那專注瞬間化作了燃燒的火焰。
“快!王二!”張遠猛地蹲下身,幾乎是搶一般端起那碗早已冰涼的粟米粥,也顧不上什么體面,仰頭咕咚咕咚幾口灌了下去。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像點燃了胸腔里的一把火。
他胡亂用袖子抹了把嘴,抓起地上的兩本書,眼神亮得驚人,再無半分之前的頹唐和迷茫,只剩下破釜沉舟的決絕和灼熱的希望:“看書!備考!”
“三月十五縣試!我要考!”
“而且我一定要考上!”
他不再理會王二,轉身沖回那間破敗的小屋,砰地一聲關上木門。
很快,屋里便傳來壓抑卻無比堅定的,近乎嘶吼的誦讀聲,混雜著《九章》的算訣與農書上的水車構造描述,穿透薄薄的墻壁,在這清冷的務本坊破曉時分,固執地回蕩著。
巷子口,更多的寒門學子聞訊涌出家門。
他們或激動地互相傳閱告示,或如張遠一般一頭扎回書堆,眼中是同樣的火焰。
壓抑了數百年的渴望與力量,在這灰藍色的黎明,于長安城最底層的角落,無聲卻磅礴地匯聚燃燒起來!
數日后,敦煌以西,深入高昌國境百余里。
這里已是大漠邊緣,舉目四望,盡是連綿起伏的沙丘,在正午的烈日下蒸騰著扭曲的空氣,死寂得如同鬼域。
只有一條被風沙侵蝕得幾乎難以辨認的古老商道,像一條垂死的蛇,蜿蜒伸向未知的遠方。
一支規模不小的駝隊正沿著這條老路艱難跋涉。
駱駝膘肥體壯,但步伐沉重,背上捆扎的貨物用厚實的油氈蓋得嚴嚴實實,棱角分明,壓得駱駝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沙中。
幾十名護衛打扮的漢子,個個精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滾燙的黃沙,汗水浸透了他們風塵仆仆的衣甲,緊握的刀柄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白光。
領頭的是個臉上帶著刀疤的魁梧漢子,眼神陰鷙如鷹,正是河西道上赫赫有名的掮客......沙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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