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琪頓了頓,嘴角又抿起一絲弧度。
“從今日起.......降俘營的巡哨,撤掉一半。”
“啊?”
王屯長聞也是一愣:
“主簿,這可不能放松警惕啊…..非吾族類其心必異,裁撤了一半巡哨,萬一…”
“沒有萬一。”
李安期打斷他,眼神銳利。
“狼群能來一次,就能來第二次。”
“若下次來襲,兩邊還是各自為戰,這定北城就不用筑了!人心,有時候比刀槍更難防,也…更好用。”
他望向灰蒙蒙的草原深處,仿佛在回應著某個遠在長安的落子:“告訴陳石頭和侯莫陳咄苾,狼群巢穴未除,終是心腹大患。堡里會撥給他們一些弓箭和兵刃,再調一隊府兵協助!”
“讓他們…...去把狼窩給我徹底端了!”
“若能辦到,工分再加倍!”
命令傳下去,如同在疲憊的人群里投入一顆火星。
而且,那些定北堡發下來的弓箭和兵器,并不是只是流民。
而是草原漢子這邊,也是人手一份!
侯莫陳摸著冰冷的刀柄,眼中兇光一閃,對著聚攏過來的十幾個剽悍降俘用草原語低吼了幾句。
眾人齊聲應和,殺氣騰騰。
前來支援的那些府兵,當即提高了警惕,一個個把手按在橫刀柄上,面色不善的盯著那些異族人。
可陳石頭那邊的流民們,卻只是沉默地檢查著分到手中的弓箭和兵器,對身邊幾個同樣帶傷的流民漢子點了點頭。
并沒有因為侯莫陳咄苾那邊鬧出的動靜而動容。
風雪似乎又開始變大了,嗚咽著卷過空曠的原野。
空氣冷得刺骨,吸一口,肺管子都像被冰碴子刮過。
侯莫陳咄苾單手拎著唐人新給他發的橫刀,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沒膝的積雪里,粗重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
他大腿上被狼爪撕裂的傷口雖然已經用了定北堡發的金瘡藥,但每走一步還是牽扯得鉆心疼。
但他臉上只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兇狠。
身后跟著十幾個同樣剽悍,且眼神里憋著一股狠勁的草原漢子,沉默地走著,手中的家伙五花八門。
隊伍側面不遠,是陳石頭。
河南漢子臉色凍得發青,嘴唇裂著血口子,但那雙帶著刀疤的眼睛卻異常專注地掃視著腳下和前方起伏的雪丘。
他身后是七八個流民漢子,有扛著長矛的,也有背著獵弓的。
但他們這個隊伍最前面,卻是一隊穿著唐軍制式皮襖的府兵,領頭的是個姓劉的隊正,神情警惕,手一直按在腰間的橫刀柄上。
他們是奉了李安期的死命令,來端掉昨夜那場血腥廝殺后逃散的狼群老巢的。
目標,就是那座被本地牧民稱為“黑石山”的荒涼土丘。
這個名字也是那個叫什么侯莫陳的說的,他說這里就是附近這片草場上最大的狼群聚集之地。
果然,只是靠近了些,空氣中那股若有若無的、混合著血腥和野獸騷膻的怪味,便越來越濃。
侯莫陳咄苾指著前方一片被風刮得雪層稍薄、裸露出大片深褐色嶙峋巖石的山坳,用生硬的漢話喊道:
“就是前面!”
“那個山,背風,石頭縫也多,那里,就是狼窩!”
遠遠望去,那山坳入口像一張怪獸咧開的巨口,幽深黑暗。
山體的巖石呈現出一種異于尋常的深褐近黑色,在灰白的雪原背景下,顯得格外陰沉壓抑。
一個流民漢子低聲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