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力如同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向涼州官場。
暗流洶涌。
長安,兩儀殿。
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涼州再次生亂,劫掠的還是至關重要的糧秣鹽鐵,這無疑是在朝廷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李世民端坐御座,冕旒垂珠,看不清表情,但那壓抑的帝王威壓讓殿中群臣幾乎喘不過氣。
兵部尚書侯君集出列,聲音沉重:“陛下,薛延陀殘部猖獗,劫掠商隊殺傷我朝軍民......此乃對我大唐赤裸裸的挑釁!”
“臣請旨,增兵涼州,清剿殘寇,以儆效尤!”
話音剛落,一個清瘦的身影便站了出來,正是新任侍御史,博陵崔氏旁支子弟崔琰。
“侯尚書所,臣不敢茍同!”他手持笏板,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咄咄逼人:“涼州之事,蹊蹺頗多!”
“薛延陀新遭重創,焉有余力組織如此規模的精騎劫掠?”
“臣聞太子殿下此前曾欲徹查涼州邊貿!”
“此令一出,涼州便生此大亂,時機未免太過巧合!”
“臣恐有人借剿匪之名,行構陷邊臣、攪亂邊關之實!”
“空耗國孥,動搖邊防,實非社稷之福!”
“請......陛下明察!”這老家伙矛頭隱晦,卻直指東宮!
緊接著,又有幾名與世家關系密切的官員出列附和,辭間或明或暗,都在質疑東宮清查涼州的動機,將商隊被劫的責任,隱隱歸咎于太子的打草驚蛇,甚至暗示這是東宮自導自演,為清除異己制造的苦肉計!
李承乾站在太子位上,面沉如水,袖中的手緊握成拳。
他早料到會有反撲,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無恥,倒打一耙的速度如此之快!
他深吸一口氣,正欲出列反駁。
“夠了!”
李世民冰冷的聲音卻先一步響起,如同金鐵交鳴,瞬間壓下了所有嘈雜!
“涼州遭劫,軍民死傷,物資被掠,此乃國恥!”那冕旒玉珠微微晃動之間,其下的目光掃過崔琰等人,帶著刺骨的寒意說道:“爾等不思同仇敵愾,追索真兇,反在此捕風捉影,攀咬儲君,是何居心?”
“臣等惶恐!”崔琰等人臉色微變,連忙躬身:“臣等只為社稷……”
“為社稷?”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之怒,厲聲喝罵道:“朕看你們是為了一己之私!”
“是為你們那些見不得光的邊貿勾當!”
李世民說著猛地一拍御案,震得筆架亂顫:“傳旨!”
“涼州都督張士貴,御下不嚴,致使關防重地商隊遭劫,難辭其咎,著即免去都督之職,回京待勘!”
“涼州軍政,暫由安西都護郭孝恪兼領!”
“劉仁軌所部,全力追剿匪寇,追查劫掠一案!”
“凡有通敵資敵、玩忽職守者,無論品階出身,郭孝恪、劉仁軌皆可先斬后奏!”
旨意一下,滿殿皆驚!
陛下竟獨斷專行,直接擼掉了一個邊關都督!
而且還賦予前線將領生殺大權!
陛下的態度,強硬得令人心悸!
崔琰等人臉色煞白,再不敢多一句。
李承乾心中大定,父皇的怒火和支持,就是他最堅實的后盾。
他趁機出列,朗聲道:“兒臣定當督促劉仁軌,務必查明真相,追回物資,嚴懲內外勾結之敗類!”
“以安邊關,以正國法!”
朝議在壓抑中結束。
涼州的烽煙,已經燒回了長安的朝堂。
但真正的較量,其實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