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過了沒多久。
就在所有人還在為杜家這個百年世家的徹底倒臺而議論紛紛之時........
涼州告急的軍報,帶著戈壁的血腥,狠狠砸入長安!
“八百里加急!”驛馬帶著風塵沖進城門,直奔宮城而去,“涼州告急,薛延陀殘部勾結西域馬匪,突襲我玉門關外三處商隊集結點,護商府兵死傷慘重!”
“糧秣、鹽鐵被劫掠一空!”
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可謂是天下震動。
那本該惶惶不可終日的薛延陀,竟奇跡般的死灰復燃了!
據說是那慘敗回到草原的真珠可汗不知為何竟派了麾下一隊本部精銳騎兵,繞過前線嚴陣以待的并州大軍,襲擾涼州!
剛剛因杜家倒臺而稍顯松弛的神經,瞬間再次繃緊。
涼州!
又是涼州!
東宮承恩殿內,李承乾捏著那份染血的軍報,眼中是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查!給孤徹查!”李承乾猛地抬頭看向肅立一旁的劉仁軌和張玄素,厲聲道:“這絕不是簡單的馬匪劫掠!”
“時機如此湊巧,孤剛放出要清查涼州邊貿的風聲!”
“薛延陀殘部就恰好出現了?!”
劉仁軌眼中寒光一閃:“殿下明鑒!”
“臣觀其劫掠目標,直指囤積糧秣鹽鐵的商隊集結點,行動迅捷精準,絕非尋常馬匪能為!”
“定有內鬼指引,甚至……里應外合!”
“查!”李承乾的聲音斬釘截鐵,“孤授你臨機專斷之權,會同兵部、百騎司,選派精干人手,即刻奔赴涼州!”
“明面上,是追剿馬匪,追回被劫物資!”
“暗地里……”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著冰冷的殺意,命令道:“給孤把涼州邊貿的底褲都翻過來!”
“尤其是那些與關隴門閥、五姓七望有勾連的商隊!”
“凡有通敵資敵者,無論背景,一律鎖拿,就地審訊!”
“孤要鐵證!”
“諾!”劉仁軌抱拳領命,轉身大步流星而去,甲胄鏗鏘。
張玄素看著太子眼中那越來越熟悉的銳利與果決,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凜然。
這場圍繞著鹽利,也圍繞著朝堂話語權的戰爭。
已然燒到了更兇險的邊疆。
平康坊,天上人間頂層雅室。
窗外的長安城華燈初上,流芳榭隱約傳來云袖新譜的琵琶曲,帶著一絲雨后初晴的清新。
趙牧斜倚在軟榻上,指尖捻著一枚溫潤的黑玉棋子,對著棋盤上星羅密布的白子,似乎在沉思。
夜梟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從陰影中浮現:“先生,涼州急報已入東宮,劉仁軌領命,已帶人連夜出城。”
“嗯....”趙牧應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
“世家那邊兒......可有什么動靜?”
“正如先生先前所料。”夜梟聲音平穩無波,“涼州事發,崔敦禮府上后門,半個時辰內有四撥人秘密進出,王敬直則抱恙閉門謝客,但其心腹管家卻喬裝去了西市最大的胡商酒肆醉駝鈴,與幾個常跑西域的粟特商人密談近一個時辰。”
“醉駝鈴?”趙牧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弧度,“這名字倒應景,看來咱們的五姓七望,是真有點坐不住了。”
“也是,畢竟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涼州這條走私的黃金路,可是他們貼著關隴門閥,趴在朝廷身上吸了多年的血,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他輕輕將黑玉棋子按在棋盤一處看似無關緊要的邊角位置,瞬間,整個棋局的氣韻為之一變,原本被白子隱隱壓制的一條黑棋大龍,似乎找到了騰挪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