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里帶著提醒,也帶著一絲優越,儼然一副背靠東宮的皇商做派。
見狀,康翰達也不再有疑,忙連連作揖道:“錢管事您行行好,務必美幾句!”
“康某此生不忘您的大恩!”
片刻后,老錢出來,面色平淡地示意他進去。
雅間內熏著淡淡的冷梅香,趙牧并未坐在主位,而是斜倚在窗邊的軟榻上,身上隨意披著一件月白色的杭綢長袍,領口微松,露出一段清晰的鎖骨。
他手里有一下沒一下地拋接著一對光澤瑩潤的羊脂玉球,目光落在樓下中庭正在排練新舞的舞姬身上,神態慵懶至極。
見康翰達進來,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康掌柜?稀客啊,快坐。”
“聽說你最近生意上遇到了點麻煩?”
趙牧語氣隨意,可康翰達卻不敢真坐實了。
他半邊屁股挨著繡墩,用帶著濃重粟特口音的漢語,將困境一五一十地說了,辭懇切,聲音都因焦慮而帶著顫音,甚至帶上了幾分哀求之意,再無往日大商賈的倨傲。
他極力描繪著自己廣闊的商業網絡和對大唐的“忠誠”,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
趙牧安靜地聽著,指尖的玉球勻速轉動,發出細微溫潤的摩擦聲,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
直到康翰達因激動而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完,屋內陷入短暫的寂靜,他才慢悠悠開口,聲音帶著一種獨特的磁性:“生意場上的事,起起落落,本是常情。”
“阿史德那條路斷了,渾濁的水被撇清了,未必不是好事。”
“說不定,新的活水就在眼前呢?”
康翰達眼中燃起一絲希望,急忙道:“求趙東家指點迷津!若能渡過此次難關,康某愿奉上三成……不,五成干股!”
趙牧聞,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輕笑出聲,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表忠心。
“康掌柜,你看我這兒.....”他目光掃過雅間內價值不菲的擺設和窗外繁華的平康坊,“像缺你那點干股的地方嗎?”
他目光掃過康翰達帶來的那份略顯寒酸的禮物,語氣依舊平淡,“這些東西,康掌柜還是拿回去,暫且打點一下門口的債主,圖個清靜吧。”
康翰達的心瞬間涼了半截,臉色灰敗。
卻見趙牧話鋒一轉,仿佛只是隨口一問:“不過......康掌柜常年跑西域,對高昌和龜茲那邊都很熟?”
“說說看,那邊近來情況如何?”
“聽說……不太平?”
“做生意嘛......總得知道哪里的路好走。”
康翰達此刻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自然是知無不,無不盡。
他暫時拋開了自己的困境,將高昌國如何仗著地利頻繁加征商稅,西突厥部落如何假扮馬賊騷擾商隊,沿途小國如何左右逢源敲詐勒索的情況倒豆子般說了出來,其中不少細節是官方文書里看不到的,充滿了商人的視角和無奈。
趙牧聽得似乎很感興趣,偶爾插問一兩句,都問在關鍵處,比如高昌王庭最近誰得勢,軍隊調動是否頻繁,西突厥哪個部落與高昌來往最密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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