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又開始無意識地敲擊著紫檀御座的扶手。
節奏平緩,看不出喜怒......
太子殿下李承乾,緩緩抬起眼瞼。
那目光平靜無波,如同深潭古井,卻讓長跪不起的周正渾身一僵,仿佛被無形的冰錐刺中!
瞪了半晌,見父皇也不說話。
“周侍郎......你且抬起頭來!”李承乾便自己開口了,聲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和,卻清晰地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金石般的冷硬質感,“孤.....想問你三個問題。”
周正愣了一下,緩緩直起身子,昂首挺胸跪在那,目光直視著太子殿下。
見狀,李承乾豎起一根手指,輕聲問道:“其一,侯君集監守自盜,虧空軍資,致北征籌備受阻,險些動搖國本,是罪否?”
周正聞,頓時一愣,額頭瞬間滲出細汗。
可思來想去,還是咬牙了咬牙道:“回稟殿下.....罪當誅!”。
“其二,”李承乾輕輕一笑,又豎起第二根手指,聲音陡然轉冷,“密謀焚毀武庫重地,意圖毀我大唐北征根基,是罪否?”
“亦是……死罪!”周正的聲音開始發顫。
“其三!”李承乾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北地刮骨的寒風,豎起了第三根手指,目光如刀鋒般銳利,直刺周正!
“此獠膽大包天,竟敢在北衙重地,悍然下令心腹劉三刀點燃桐油木屑,欲行弒君之舉!”
“幸得東宮副統領張拯臨危斬斷其臂,未能得逞!”
“此等十惡不赦之謀逆大罪,周侍郎告訴孤.....”李承乾身體微微前傾,那股沉靜的威壓驟然化作實質的雷霆風暴,席卷整個大殿,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所有人心上!
“又該如何處置?!”
“是縛送三司,依律審判?”
“還是念其國公之尊,賜一杯鴆酒,留其全尸!”
“好顧全體面?!”李承乾一邊說著,卻又瞪著那周正,直接嗤笑了一聲,朗聲道:“孤依戰時軍法,當場誅殺首惡,懸首示眾,以儆效尤,震懾宵小,安定軍心民心!”
“周卿,你覺得,孤又有何不妥?!”
周正如遭雷擊,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謀……謀逆?”他渾身篩糠般抖起來。
他已稱病許久未曾上朝。
而侯君集一案的根由,由于太子的威壓,朝中之人也只是敢私下里議論幾聲,卻不敢四處傳揚。
因此這周正也是只知其因貪墨被殺。
從未聽聞這驚天的弒君細節!
當然,這也是讓他知曉此事之人的刻意安排.....
此時才明白過來個中緣由的周正,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什么禮法之爭!
而是夷滅三族的滔天大罪!
自己剛才那些“綱常體統”的慷慨陳詞。
此刻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頓時,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周正。
見他明顯再不敢語,李承乾冷笑了一聲,“周侍郎,下次彈劾孤之前,先把孤的罪狀搞清楚!”
“免得蠢到被人利用了,還以為自己是在維護禮法朝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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