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強留!”
“太子殿下千歲......!”短暫的死寂后,一個帶著哭腔的嘶啞聲音猛地響起,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
“太子殿下千歲!”
“千歲!”
“千千歲......!”
下一刻,山呼海嘯般的,帶著狂喜,感激,無盡悔恨和終于找到依托的巨大聲浪,轟然爆發!
瞬間壓倒了漫天風雨!
無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鹽工,朝著長安城的方向,涕淚橫流地跪伏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
那震耳欲聾,發自肺腑的呼喊,是民心所向,是狂瀾既倒后終于抓住的擎天巨柱!
東宮太子李承乾的威望,在這一刻,伴隨著河東解州這場冰冷的秋雨,深深地,不可磨滅地澆鑄進了這片飽含血淚的土地!
李銳拄著刀,看著眼前沸騰跪拜的人群,看著劉仁軌沉穩如山岳般的背影,再望向長安的方向,胸中熱血翻涌,幾乎要破腔而出。
殿下的處置……快如雷霆!
準如鷹隼!
狠如烈火!
撫恤,追兇,以工代賑,收攏人心……一氣呵成!
這翻云覆雨的手段背后,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那位隱于平康坊煙雨中的趙先生,談笑間落子定乾坤的莫測身影。
雨,依舊滂沱。
但籠罩在河東鹽場上空的陰霾,已被這沖天的聲浪和那堆積如山的銅錢光芒,徹底驅散。
秋雨陣陣,狠狠抽打著長安城。
此時夜已深,坊門已閉。
平康坊深處,天上人間那璀璨的燈火在狂暴的雨幕中落幕,這里從不留客人過宿,因此關門歇業之后便繁華不在,只剩幽靜。
可在流芳榭內,云袖姑娘還在抱著琵琶,指尖無意識地撥過琴弦,卻未成曲調,窗外風雨交加,更是讓她仿佛感到多日前那場驚魂猶在眼前,杜楚客那猙獰扭曲的臉,護衛們雪亮的刀鋒,還有......
還有東家......那看似懶散卻定海神針般的身影!
云袖忽然深吸一口氣,試圖驅散心頭的寒意,卻不料讓曲調徹底亂了弦意......
東家加派的人手無聲地隱在角落,卻像仿佛融入了他的影子,反而讓她感到一絲奇異的安穩。
“云袖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新調來的侍女春蘭輕聲提醒,眼神里透著關切。
云袖微微頷首,放下琵琶。
就在這時,窗欞上傳來極輕的“篤篤”兩聲,如同雨滴敲打。
守在窗邊的一個影子侍衛身形微動,指尖在窗縫處一探,夾回一張被油紙包裹的細小紙卷。
他迅速展開,掃了一眼,這才對云袖微微點頭,聲音低沉:“姑娘安心,一切如常。”
隨即,那紙卷在他指間化為細碎的粉末,被窗外卷入的風雨瞬間卷走無蹤。
頂樓雅室。
趙牧并未睡下,手里把玩著一枚羊脂白玉雕成的貔貅鎮紙。
窗外雨夜中清冷的氣息在室內浮動。
“先生.....”夜梟的身影如同墨汁滴入水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角落陰影里,“杜家...夜梟已動。”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