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哐當!
木棍,鐵鍬,簡陋的武器被驚恐地丟了一地,如同被丟棄的垃圾。
人群如同被狂風吹倒的麥浪,成片地抱著頭蹲伏下去,壓抑的哭泣,粗重的喘息和牙齒打顫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如奔雷的馬蹄聲撕裂雨幕而來!
河東轉運使劉仁軌一身緋紅官袍已被雨水浸透,緊貼在身上,更顯身形挺拔如松。
他身后跟著十余輛用油布蓋得嚴嚴實實的大車,在精銳府兵護衛下,沖破雨簾疾馳而至!
勒住嘶鳴的戰馬,劉仁軌目光如電,掃過被砸得七零八落的工棚,掃過驚魂未定的鹽工,最后落在渾身浴血卻依舊如標槍般挺立的李銳身上,眼中閃過一絲激賞。
“李校尉,辛苦!”劉仁軌聲如洪鐘,瞬間壓過所有嘈雜。
“本官奉東宮太子殿下令旨而來!”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身后那排騾車:“殿下深知爾等生計維艱,受人蠱惑,所有積欠工錢,自今日起,雙倍補發!
話音未落,護衛猛地扯開幾輛騾車上的厚重油布......
黃澄澄的銅錢堆積如山!
在陰郁的雨天里,那一片刺目的金黃,瞬間灼傷了所有鹽工的眼睛!
死寂!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是轟然炸開的巨大騷動!
雙倍?!
無數雙因饑餓,絕望而深陷麻木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成堆的錢山,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以及……排山倒海的,深入骨髓的羞愧!
劉仁軌的聲音再次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激昂:“太子殿下還有旨意!”
“鹽池遭此無妄之災,損毀之處亟待修葺!”
“凡愿留下者,即刻起,以工代賑!”
“修繕工棚,清理鹽田,工錢按市價,再加三成!”
每日收工,現錢結清!”
他目光如炬,掃過人群,“至于今日受人蠱惑,帶頭沖擊工棚,煽動作亂,欲毀我河東鹽業根基者……”他聲音陡然轉寒,如同萬載玄冰,帶著刺骨的殺意,“給本官......拿下!”
早已虎視眈眈的府兵如狼似虎般撲入人群,精準無比地將幾個混在人群中,面無人色,試圖縮進人堆里的身影狠狠揪了出來!
正是那幾個先前叫囂得最兇,暗中推波助瀾的面孔!
其中就有那個滿臉橫肉,煽動眾人沖擊的壯漢!
“大人饒命啊!”
“是有人……是有人逼我們啊大人……”壯漢魂飛魄散,掙扎著嘶喊攀咬。
“堵上他的嘴!”劉仁軌厲聲打斷,眼神冰冷如刀,“押下去,嚴刑審訊,本官倒要看看,是誰借給你們的狗膽!”
攀咬?
現在不需要!
東宮如今要的可是鐵證!
處理完首惡,劉仁軌再次面向黑壓壓,鴉雀無聲的人群,語氣放緩,卻帶著千鈞之力:“太子殿下仁德,深知爾等多是受奸人蒙蔽!”
此次風波,只要爾等此刻放下兇器,誠心悔過。”
“殿下有旨,可既往不咎!”
“愿留下以工代賑者,即刻登記姓名,排隊領錢!”
“愿歸家者,發放足額路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