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需錢糧,也即刻從就近糧倉府衙調撥!”
“后續由東宮補上即可!”
“孤要那些被蒙蔽的鹽工,親手把砸壞的地方,給孤修葺一新,更要讓他們捧著加厚的工錢,體體面面回家!”
這手明顯是大棒后的蜜棗,深得趙牧欲取先予之計的精髓。
“殿下圣明!”張玄素由衷贊嘆!
此計一出,定能使得民怨立化感激,釜底抽薪!
遲疑了一瞬他卻又低聲道:“只是殿下.....雙倍欠餉再加五成工錢,還有后續修繕采買,東宮府庫雖得白糖之利支撐,然鹽利斷絕,新軍糧餉,北疆軍資皆如流水,長此下去,恐……恐難以為繼,是否稍作削減?”
“減?”李承乾猛地轉身,目光如電射向張玄素。
“孤一文錢都不減!”
“張卿......你看的是府庫賬簿,孤看的是人心!”
“是這河東,乃至整個大唐,千千萬萬雙盯著東宮的眼睛!”
“今日省下的幾文錢,明日可能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給魏王,給五姓七望遞去的刀子!”
“鹽利之缺,孤自有計較!”
“你只管按令行事便可!”
“縱使掏空東宮府庫,孤也要把人心,給孤牢牢釘死在東宮這面大旗之下!”
“臣……遵旨!”張玄素心頭劇震,躬身領命。
太子這份不惜代價的決絕,讓他仿佛看到了當年玄武門前陛下的影子。
華燈初上,夜未深。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已經從天上人間離開,回到了太極宮。
甘露殿內。
殿外秋雨纏綿,敲打著琉璃瓦,沙沙作響。
殿內只余幾盞孤燈,光線昏晦,將李世民負手立于窗前的影子投在巨大的蟠龍屏風上,拉得扭曲而沉重。
空氣里彌漫著迦南香清冷的氣息,卻壓不住那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凝滯。
長孫無忌垂手侍立一旁,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放得輕緩。
自陛下從那天上人間歸來,便一直這般沉默,眉宇間凝聚的風暴,比窗外的雨云更加深沉駭人。
實在是......那趙牧……太過妖異!
“輔機......”李世民的聲音終于響起,低沉沙啞,如同砂紙磨過粗糲的石頭,打破了令人心慌的死寂。
“臣在。”長孫無忌心頭一緊,連忙應聲。
“你說......”李世民依舊沒有回頭,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一種難以喻的疲憊與洞穿一切的銳利,“這趙牧,究竟是哪路神圣下凡,還是……哪方妖孽出世?”
李世民緩緩轉過身,昏黃的燭光映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眼底深處翻涌著驚濤駭浪......是棋逢對手的激賞,是掌控失衡的忌憚,也是深不見底的探究,更有一絲帝王臥榻之側不容他人安睡的凜冽殺機。
“制鹽煉糖,點石成金,翻手攪動朝堂風云。”
“自身卻隱于勾欄深處,視王權如無物,視生死如弈棋。”
“尤其那一句‘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好!”李世民不怒反贊,面上更是詭異的笑著!
“當真是好氣魄!”
“當真是氣沖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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