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延清了清嗓子,狀似不經意地詢問:“你確定阿音那邊還未回信?”
那日返京入宮面圣陳情,他才得知,李彥成知曉了江元音的身世,并派李霽南下,親自迎回“公主”江元音。
不管李彥成信或不信,他都是咬死不知江元音身世,與之和離南下,不過是她小產受了刺激,心力交瘁,不愿留在汴京。
如今知曉其是尊貴的公主,誠惶誠恐,榮幸之至。
李彥成沒有深究,次日于御前親審許清嫡三子許昌安貪污賑災庫銀一案。
在人證物證俱全下,他怒不可遏,不顧以許清為首的文臣的勸諫,下令處死許昌安,以息民怒。
齊司延在此案件隱身,將所有功勞讓給了陸遲。
李彥成給了陸遲御史中丞之職,允其留任汴京。
然而李彥成也沒允許齊司延置身事外,當場將許昌安在京所有的公務,全部移交給齊司延負責。
此舉是故意挑起許清對齊司延的仇恨,使得兩人再無結盟的可能。
以許清為首的世家文臣元氣大傷,朝中人人自危,全汴京都道定寧侯圣眷正濃,沒落的侯府要重新崛起,齊司延或能趕超其父當年的威風。
只有齊司延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李彥成以為用“駙馬”二字,便能捆綁他。
太平盛世,武將被卸權,逐漸沒了用武之地,而文臣世家日益壯大,掌握國之經濟命脈。
李彥成給他權利,不過是想他去對付削弱許清為首的世家罷了。
那之后,他立馬派人送信給嵐州,告知江元音,李彥成欲封她為公主,讓李霽迎她回京一事。
如今一月有余,也該收到回信了。
曲休知曉齊司延對江元音的信件望眼欲穿,但仍不得不潑他冷水:“夫人的確沒有回信。”
齊司延聞并未生氣失望,反而溢滿擔憂:“馬上讓人去查查嵐州那邊的情況。”
“是,侯爺。”
曲休退了出去。
然后不到一刻鐘,他又邁進了書房,連聲道:“侯爺,巧了,嵐州來消息了!”
齊司延掀了掀眼皮:“可有甚異樣?阿音一切安好?”
曲休一邊遞上剛剛收到的熱乎的情報,一邊稟告道:“侯爺,夫人不在嵐州,去了柳州蘭城,當是因此才遲遲未給侯爺回信。”
齊司延眉心微蹙。
柳州蘭城?她去看秦氏了?
她去找人解悶也好,只要是沒出事便好。
齊司延握著手中的情報字條,抬眼望向門外,突兀地問:“曲休,是不是要下雪了?”
“沒有吧?”曲休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現下才十一月下旬,汴京往年都要十二月才下雪的啊。”
他眨巴眼,揣測問道:“侯爺可是覺得冷?怪我進來得急,沒關門,我這就去把門關上。”
侯爺到底和他這種習武的粗人不同,吹不得寒風。
齊司延收回目光,落在曲休身上,話鋒又一轉,沉聲吩咐道:“云鶴觀的事,最遲七日我要看到結果。”
曲休關門的動作一滯,苦著一張臉,震驚問道:“七日?”
要七日內查出云鶴觀的問題所在,他接下來怕是得不眠不休,沒得合眼的時間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的身子沒那么抗冷。
十一月下旬的汴京真是冷得他想打寒顫。
……心涼啊。
齊司延挑眉:“辦不到?”
曲休欲哭無淚:“……我定竭盡所能。”
他不敢再浪費一刻,正要退下去安排人手調查,又被齊司延喚住了。
齊司延取了狼毫,奮筆疾書。
片刻后落筆,將紙張遞過去:“按我所羅列的這幾個方面去查。”
曲休忙不迭的大步上前去取,垂首看了眼,眉目立即舒展開來。
侯爺羅列得很詳細,指明了方向。
按照這幾個方向去查,七日內絕對沒有問題!
他不用不眠不休了!
曲休頓覺得自己的身體還是很強壯的,此刻渾然不覺得冷了,渾身都是氣血充足的暖!
曲休不急著去忙活了,便多嘴問了句:“侯爺七日后是有甚要緊事么?”
齊司延輕“嗯”了聲:“月底,我們要南下。”
曲休這才恍然,脫口感慨道:“明白了,侯爺想夫人了!”
齊司延冷淡瞥了他一眼,似是而非地,含蓄地承認了自己的思念:“苗疆要下雪了。”
他答應過阿音。
待苗疆下雪了,就回去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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