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音想,夜七會以班若的名義,給薛茂民寄信,聲勢浩大的說要拿蘭城的百姓試毒,無非是想引起班若的注意。
就王義濡所來看,夜七是渴求班若認可的徒弟。
至于他為何給薛茂民寄了信,卻又沒有了后續行動,暫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打著班若的旗號,說不定能引得夜七出面。
引來了夜七,既能解崔老爺子與薛小姐的毒,也能問問班若的下落。
于是這場激烈的公堂對薄,入獄的是王義濡,官府對外宣稱的卻是,“毒怪”班若毒害無辜蘭城百姓,被抓捕入獄,不日便要問斬。
計謀是江元音提的,薛茂民卻半點猶豫都沒有的應了。
這件事鬧到這個地步,他、黃氏與王義濡,全部有錯。
無辜的是崔關禾與薛梓玥。
他不積極處置王義濡,不配合引誘制毒之人夜七出面,崔家不會肯息事寧人,崔杭會聯手秦家,一起聯名上書,他烏紗帽難保。
何況尋找夜七,也是為了他自己的女兒。
但萬一要是此計無效,引不來夜七,他便將計就計,處置了“班若”,也算是給兩年前結了案。
唯一需要安撫的只有王家,可王義濡實打實的作了惡,是罪有應得的,他薛家亦是受害者,沒什么不好面對的。
驚堂木一敲,薛茂民讓衙役將王義濡帶入牢獄,等候發落,此事暫時告一段落。
黃氏立即去攙扶自己的兒子崔信,有些忐忑的望著崔杭,心虛喚道:“老爺……”
是她為了崔信,對崔關禾陽奉陰違,意圖截胡了薛、王兩家的親事,才早就今日的局面。
她心里犯怵,不知道崔杭會不會因此而休了她。
崔杭厲色瞪了她一眼,只等回府后再同她細究。
他看向秦瑾煙,探手道:“瑾煙,隨舅舅回家。”
年初,他尚未出十五便回了珰縣。
珰縣偏遠閉塞,鮮少聽聞外界消息,他每月會給蘭城寄家書。
從前崔關禾沒“中風”,父子倆還通家書,他知曉的情況便多些,后來崔關禾出了事,回他家書的便只有黃氏了。
黃氏給他的家書里,只會提及崔關禾的病情,以及崔信的學業情況,完全沒提過秦瑾煙來了蘭城。
他并不知道汴京的消息,有關定寧侯府的一切都不知曉,是以不清楚秦瑾煙怎會出現在蘭城。
他有太多話要和秦瑾煙聊聊了。
秦瑾煙望著崔杭的眉眼,眼神依舊如她記憶中的那般溫和。
許是這五個月受慣了黃氏的冷眼,此時此刻,聽著那句“回家”,她百感交集。
舅舅……沒因外祖母的事情,怨怪她嗎?
秦瑾煙亦有很多話想同崔杭說,她往他的方向邁了幾步,又駐足回眸,看向江元音。
江元音朝她無礙笑笑,無聲鼓勵她回催府。
這時候崔杭率先恭敬邀約道:“姑娘此番真是幫了我崔家大忙,乃我崔家的恩人,還請恩人賞臉,移步寒舍,給崔某一個機會,聊表謝意。”
他目前尚不清楚江元音的身份,但見她剛剛循序漸進,逐步擊潰王義濡的心理。
在如此復雜的局里面,游刃有余地“詐”出了王義濡的罪行,實非常人。
他心生佩服。
江元音朝他福了福身子,謙虛有禮地回道:“我與瑾煙是好友,崔大人不必這般客氣。”
崔杭面色越發欣喜自在了許多:“既與我家瑾煙是好友,那更是自家人無異,那便隨崔某一道回府吧!”
秦瑾煙殷切看向江元音,她亦希望她隨她一道去崔府。
江元音回道:“崔大人邀約,我樂意之至,只是我還有話要同知府大人說。”
崔杭堅持不懈道:“無妨,姑娘忙著,我們等等便是。”
江元音的目光掃過崔杭、秦瑾煙,又看過一旁的崔信與黃氏,委婉道:“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不必等我,晚些我自行去崔府拜訪。”
秦瑾煙聞便知江元音是真有事要處理,不想崔杭再耽擱她,忙問道:“可有我能幫上忙的?”
若江元音有需要,她不能甩下她先走。
江元音搖頭,點到即止道:“我想去見見薛小姐。”
秦瑾煙了然:“那我們晚些見。”
隨后拉著崔杭離開。
江元音抬步走向薛茂民。
這時半路登場的趙氏好似才回過神來,抬袖掩面,哭哭啼啼的。
薛茂民瞟到江元音,眸光示意趙氏閉嘴。
江元音福了福身:“大人。”
薛茂民問道:“何事?”
他和王義濡都明里暗里問了幾遍她的身份,她都是含糊帶過的。
又聯想秦瑾煙與崔杭對其態度,加上其實在手段了得,知曉他昨日和王義濡在書房的談話也就算了,還能準備無誤道出他存放證據的位置。
更何況今日的公堂,她從呈證到逼供的話術,節奏掌控極好。
他不得不去深想,她到底有何了不得的身份背景。
江元音問道:“大人預備何時將消息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