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谷臉上久違地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身為大唐首屈一指的工匠，他一度被燕王府層出不窮的新奇造物壓得抬不起頭，但現在，他終于為自己的技藝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宇文教諭的才華，我從不懷疑。”長孫沖舉杯示意，臉上掛著一貫的溫文爾雅，“我靜候金屬研究所的佳音，預祝我們馬到功成！”

清脆的碰杯聲剛落，雅間的氣氛便被一個闖入的身影打破了。

“大郎，宇文教諭，不好了！”長孫庵行色匆匆，一臉凝重。

“何事如此慌張？”

長孫沖的眉頭瞬間蹙起，好心情被打斷的惱怒顯而易見。

這感覺，無異于正與美妾共赴巫山云雨，卻有人猛地踹開了房門，實在大煞風景。

“燕王府又弄出了新東西，名曰打火機，”長孫庵顧不上主君的不快，急聲道：“據說此物能于風雪之中取火，甚至不懼雨淋。眼下，消息已傳遍了半座長安城。”

“打火機？”

宇文谷喃喃自語，這個新詞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從字面意思不難推斷，這是一種全新的引火之物。

難道說，燕王府也是為了大唐皇家軍校那份懸賞？

“正是！”長孫庵急忙補充道，“聽聞是燕王殿下的一位弟子率人研制。今日，燕王府的護衛隊正高舉著此物在朱雀大街上展示，引得萬人空巷。若非有長安縣的衙役幫忙，恐怕百姓早已將隊伍圍得水泄不通了。”

“當真能不畏風雨？”長孫沖的聲音沉了下去。

“風雨如何，屬下尚未親見，但頂風冒雪，確實能燃。”

長孫庵話音一落，堂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不久前，他們還為渭水書院研制出的點火石而自得，認為那已是劃時代的創舉。

可此刻，在燕王府的打火機面前，那點火石撞擊出的微弱火花，與對方那穩定的火苗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這其中的差距，令人絕望。

“長孫庵，燕王府的人走到何處了？立刻帶我過去！”

宇文谷再也坐不住了，他必須親眼見證，否則他絕不甘心。

“估摸著快到安義門了。不過，聽說過幾日珍寶閣便會公開發售，我們若想弄一個來研究，恐怕還得等上幾天。”

“等不了！”宇文谷霍然起身，朝長孫沖拱了拱手，便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我一個時辰都等不了！”

他必須馬上知道，這個打火機，究竟是不是徹底宣判了他那新式點火石的死刑。

……

歲末將至，尋常百姓家正為一年的收尾而奔波勞碌。

薪酬發放、年貨采買、人情往來、舊債清償，樁樁件件都像是年終的考驗，壓得大人們愁眉不展，只有孩童們還一心盼著新年的到來。

身為天子的李世民，自然無須為這些俗事煩憂。

在萬民的想象中，他當是生活在九重天闕，無憂無慮。

然而此刻的大明宮，卻因長孫皇后的病勢纏綿而氣氛凝重，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籠罩在宮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