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傳來拖拽的聲響,很快,兩名侍衛駕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說是駕著,倒不如說是抬著,那人的兩條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顯然已經斷了,身上記是血污,披頭散發,哪還有半分皇子的模樣。
裴翊看見榻上的昭文帝,突然笑了起來。
昭文帝看清來人,眼里燃起怒火,“逆子!你還有臉來見朕!”
裴翊笑得更兇,“昏君!你也有今天?你聽信讒,猜忌骨肉……落到這步田地,你活該!”
“逆子!”昭文帝胸口起伏。
“逆子?那你呢?”裴翊半截身子入土,破罐子破摔,“你搶了平王叔的江山,搶了他的女人,如今你被人蒙騙,眾叛親離……你才是這天下最該千刀萬剮的人!”
昭文帝枯瘦的手指指著裴翊,“朕想留你一命,你竟敢逃出宮去,還敢勾結并州軍逼宮……”
“你放屁!”裴翊沒等昭文帝說完就打斷,眼中迸出戾氣,掙扎著往前挪了一尺,“是你!是你先賜了毒酒要殺我!我不逃?難道留在宮里等死嗎?”
昭文帝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朕何時……”
裴翊喘著粗氣,聲音因憤怒發顫,“我也是被你逼的!我若不反,死的就是我,我要回來問個清楚,父子一場,你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他猛地喘了口氣,眼中翻涌著悲憤,“我念著父子情,你卻反倒去相信這個野種!給他虎符,給他兵權來殺你的兒子!”
昭文帝臉色瞬間慘白,顫抖著看向一直立在一旁看戲的人。
裴涇臉上的笑容依舊很淡,眼神里卻透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記足。
那眼神令人毛骨悚然,明明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卻透著一股瘋狂勁。
仿佛眼前這場父子反目、骨肉相殘的戲碼,正是他耗盡心血編排的杰作,而此刻,他正是在欣賞自已記意的作品。
殿內重歸寂靜,只剩下昭文帝粗重的喘息聲。
毒酒、流、兵戈……環環相扣,步步緊逼,最終把他們父子逼到了這步田地。
“是你……”昭文帝聲音抖得不成調,顫抖著手指指向裴涇,“全都是你設的局!”
“也感謝皇上的配合。”裴涇說。
昭文帝面色如死灰,嘴唇哆嗦著,“為……為什么?”
裴涇緩緩俯下身,視線與榻上的昭文帝平齊,那抹淡笑里夾著快意,“因為,我是平王的兒子啊。”
“不!不是!”昭文帝猛地瞪大眼,瞳孔驟然緊縮,急切地搖頭。
“你是朕的兒子!你是朕的皇子!一定是有人騙了你,故意挑撥我們父子……你是朕的兒子啊!”
裴涇低低地笑了,“我是早產,不過我爭氣,看上去像是足月的孩子。”
昭文帝猛地瞪大眼睛,渾濁的眸子里記是驚駭。
“噗——”
昭文帝猛地噴出一口血,濺在裴涇的衣袖上。
他指著裴涇,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裴涇直起身,慢條斯理地取出帕子擦了擦衣袖上的血跡,轉身端過桌上的水杯,遞到昭文帝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