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山離開背陰處,特意將鎮亭的親屬,就是那位叫雙全的中年漢子,編入到審案隊伍中。
而這支隊伍總共十二位佩刀衙役,還特配一位文書。
需要借一戶大屋子。
王老八看到那架勢心里一片火熱,心想:二道河村,這回你們完啦。
他極為熱情地嚷嚷:“就去我家,我家好幾個屋子,還有筆墨紙張。”
趙大山說了句:“那就麻煩你了。”
王老八激動得不行,覺得和趙捕頭之間已經形成一種默契。
所以當聽說要找王家溝村十戶人家的代表問詢時,他立馬請纓:“我去找。”他找也放心些不是?有選擇的找人,要不然他們村里有虎逼,不知道里外拐的,這幾天都快要氣死他了。
趙大山望著王老八樂顛顛去尋人的背影,微側頭對中年漢子雙全道:“你單寫一下,人選是他找的,問清楚那些村民都叫什么名字,等他回來,讓他和那些村民按手印。”
“……好。”
王老八家,油燈亮起,火把影影綽綽,閑雜人等撤離,佩刀衙役把守大門。
外面無論是王家溝還是二道河都知道里面在審案子了,涉及到二道河來王家溝捕魚對不對的問題。
二道河漢子們有些擔心:“咋去那王八犢子家里審呢。那都去王家了,會不會對我們不利。”
“是啊,還有被叫來問話的那些人,也全是這村里有名的缺德帶冒煙的人。”
而二道河老太太們方隊是后悔極了。
紛紛議論著,那天咋就不把那王八犢子腦瓜子直接削放屁呢。
明明她們是有那實力的,揍那王老八跟削土豆似的,眨眼功夫就能削十個。
后悔下手輕了,這要是一板磚給王老八拍成油炸糕,沾炕上都起不來,你看他還怎么跑外面去狀告。
至于媳婦們方隊是互相咬耳朵示意別慌,然后紛紛歘歘站在棚子門口的許老太。
大娘(嬸子)是認識趙捕頭的。
那日開大會,趙捕頭來找,聽說還留家吃飯了。
這年月能留家吃飯的,一個舍得開口留下,一個好意思端飯碗吃飽飯,那關系要很牢靠的。所以別人不清楚這層關系,她們村心里是有數的。只是一直忙著撈魚,娘家都沒空回啊,還沒有把許家“上面有人”這種話傳出去。
于芹娘站在她婆婆身邊都能感覺大伙在偷瞅,這家伙被chuachua的,臉都熱了。
王老八家。
王老八萬萬沒想到前腳按完手印,后腳他就會被抓起來,且還把嘴堵上了。
“唔唔唔!”
王老八使勁掙扎,這一幕讓他領來的“代表們”嚇得不輕。
趙大山讓雙全寫下:“他涉嫌誣告,不適合在場,先帶下去。”
屋里氣氛凝滯。
因為油餅站在趙大山左側,正用大白話給那些即將要作證的人先解釋一番,什么叫誣告,別一個個啥也不懂還以為胡亂說話,過后再反悔就能沒事呢。
“不說實話就是誣告。即使諸年八十歲以上,也不寬貸。誣告者抵罪反坐,會把被誣告的罪名所應受刑罰加在誣告人身上。比方你扯謊說對方偷你家魚了,你扯謊對方偷你多少,你就要賠給對方多少。而這只是最小判罰,還有杖、取贖田宅、流、徒。若誣告造成對方想不開自縊等嚴重后果,絞刑。”
油餅按程序講解完畢,問下面十位“證人代表”聽明白了嗎?
下面十人立馬連連點頭,絕對會說實話。心里要罵死王老八了,真是人在壩上干活,禍從頭上落。
油餅這才對趙大山和記錄的雙全說,可以了,頭兒。
趙大山沒從二道河被指偷豬打人入手,而是從王老八狀告二道河霸占王家溝財產搶魚入手。
他審問的極為仔細。
二道河村是什么時候來的,第一撥來多少人,第二波又是多少,那時的水位高度,得到答案到膝蓋。
下江后的高度,下面十人回道,最低處到腰,最高人下去到胸口。
那如若沒有二道河上百名壯漢用身體下江幫忙堵窟窿,他們沒來,靠近江邊的房屋是否會倒塌,你們認為會有什么財產損失?
得到答案,房屋塌不塌不好說,有茅草房有磚房的,地基挖的也不一樣。
但當時水流很是湍急,若再少幾百人幫忙,存儲糧食和地窖里的菜一定會被泡一大半,搞不好這個冬天會有餓死人的情況,還有住江邊來不及抱孩子跑的,小孩子和不能動的老人也有危險。
你們當時希望二道河村民撤離嗎?
說實話不想讓他們走,雖說不幫忙推石頭堵缺口,但能用身體堵在那里也是人墻不是?
趙大山又問,他們占據的潰堤點是二道河村民為捕魚故意挖的嗎?不是,就是村里自己沒搭好大壩。
他們進入你村,這幾日有影響你們村搶險嗎?沒有。
他們捕撈的是屬于你們各家的魚嗎?得到答案,不是,就是江水涌進村帶過來的魚,二道河村人在撿,還有捕撈江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