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太入睡前,滿腦子里還在想兩件事。
一件是沒有魚松,那她不就成獨家了嘛。
直播間家人們幫她搜索過,說相傳清末開始普及魚松肉松。都到咸豐年間了,才是第一次出現。
孫女也幫她分析過,即使這個世界已經出現肉松,可以試一試,看頭發著不著火,那也是成吉思汗那支子的作戰口糧。涉及到作戰,肉松做法一定是保密的,不會推廣。
魚松那就更不可能了,成吉思汗那里也沒有。
所以說,實屬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魚松還能有這般造化。
許老太心里琢磨:沒有好哇,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她這不是馬上就要迎來激情燃燒的歲月了嗎?
許老太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一片片加工廠房。
看到幾十上百口大鍋在同時炒制金黃魚松,連工人頭上戴白帽子穿什么樣的工裝也想出來了。
看到大壩上,村里人你挑著擔他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起早貪黑一簍又一簍的魚送去加工廠。
劉老柱耳朵后面會別根筆,正在記錄姓名上秤斤數,已經成為她的手下。
看到她還有一支往外運輸貨物的船隊,騾牛隊。
飄揚的帆上繡著屬于她們祖孫倆的魚松老字號。
如若不用她們祖孫倆的名義起老字號,那就用直播間家人們的名義起個名字,刻在定制壇上。
對,用家人們的名義更有意義,家人們永遠是她家非常重要的一份子,她要讓現代那些寶子們飄揚在這片異時空的土地上。
人來不了,名在。
這個事要著手辦了,回頭就讓直播間家人們集思廣益,好好想想咱大家的老字號叫什么。
等等,到時候買賣干那么大,會不會被人盯上,她家可一點背景也沒有啊。
你說家里人口還處于青黃不接的時候,下面的不生娃,上面的歲數太大,底子太差,現供讀書考功名已經來不及。孫女倒是抓本書就能念,可這該死的大環境,一面成全她利用信息差賣魚松,一面注定沒法讓她孫女考功名。
噯?就這個朝代沒有女官嗎,要不說呢,人活在底層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外面的消息啥啥也不知道,等咱知道了,那都不是新鮮事了。
總之,買賣做特別大的情況下,還是獨家壟斷,就會引人注意。
過于優秀是一件很讓人嫉妒眼紅的事,如若被個別官員和欺男霸女的鄉紳土豪盯上,想想辦法或許還能解決,就怕魚松也被征走成為單兵口糧。
主要這口糧太優秀了,飄輕的帶著,魚松扛放還有脂肪讓人干仗有力氣,成吉思汗那里都有肉松呢,咱這魚松一旦干大能躲過成為軍糧嗎?
而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征走給咱魚松錢也行,哪怕一次性買斷給秘方錢呢,咱也不圖別的,咱就圖錢。
就怕白白給做貢獻。
這里哪講你的我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人家說啥東西都是王土的可咋辦。
甚至搞不好還會給她抓去,像審細作那般審呢,說你咋會做魚松的?你從哪里學來的。
那指定是不能說實話。
所以她現在就要著手準備謊話啦。
不能說是今晚抄起一盆魚就進灶房炒制。
要說那是在一個月朦朧鳥朦朧的日子,屋里悶熱潮濕,外面時不常伴著要下陣雨前轟隆隆的雷聲,咸魚全部折騰回屋里卻沒處再晾曬,繩子上都掛不下,連活魚盆也沒有下腳地放置。
當晚吃點啥呢,就撈魚吃吧。
她會解釋:官爺們,你們可能不知道,咱多數普通農戶家里哪有啥鹽巴,不舍得放鹽只能蒸,可那天孩子不知咋回事,吃蒸魚嫌腥實在是咽不下去。
恰在此時,許田芯夢里不知夢到什么好吃的了,翻個身嘴動動繼續進入深度睡眠。
許老太看眼孫女,給蓋蓋被,心想:事實上,她孫女嘴壯實著呢,只要是她做飯就沒有一次說不好吃的,俺們孩子連草籽粥都喝。
但不能那么說啊,許老太繼續編小作文。
到時她就說,孩子吃不下去,只能把蒸魚給回鍋,咬咬牙又放點鹽開始炒,沒想到越炒越有點泛黃,越炒越像棉花很蓬松……就這般,魚松出世了。
唉,這給許老太愁的,翻來覆去感覺這炕熱得她睡不著覺,她好像也已經遇到生意危機快要被抓走受審般。
許老太在迷迷糊糊睡過去前,心里惦記的第二件事是:
明早必須提醒孫女,可再別過濾了,那濾出的鹽比鎮上賣最貴的鹽還白,這扯不扯呢,很怕別人發現不了咱家在偷摸干大事嗎。孩子技術太好也是不中的。
另外,漁鹽也不能全給她變細鹽,要給她留些粗鹽,要不然用什么腌咸菜和酸菜。
大概許老太也就睡三個多小時,聽到院子里于芹娘挑水回來的動靜,她就精神抖擻醒了。
如若這時候有人進屋就能聽見。
一個小老太太在邊掃炕席邊哼哼著: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壯志在我胸。管那山高水也深,也不能阻擋我奔前程……
想開了,再拍拍身上的灰,掏灶坑做飯去。
與此同時,大門那里,傳來關二禿夸獎許田芯的說話聲。
“唔,好吃,關爺爺,雖沒有豬皮凍香,但入口咽下時比那個更清涼,您還放了糖水也很有滋味,上面要是能撒些花瓣,用白瓷裝著它會更好看。”
關二禿萬萬沒想到這孩子還有審美。
一個村里孩子,啊?有審美。
就是今早看起來更丑了,這頭發昨兒下黑好像被灶坑燙過。
這要是再白凈一些,頭發養黑一些,再換上一套沒補丁衣裳。
關二禿越看許田芯越覺得:你還別說,這丫頭往那一站,一說一笑間有點那城里小姐做派,穩當,不是那東搖西晃的。
唉,就是咱村窮啊,小姐做派哪里有天生的,全是靠錢堆起來的。不提其他,就單說一個大嗓門,城里小姐有丫鬟幫喊話,有丫鬟幫干活。可咱村里姑娘不大嗓門喊話誰能聽見。不摳泥土,手指甲里沒有泥,哪來野菜。
許田芯沒發現她關爺爺在替她可惜:“天冷凍一凍,讓它再硬實一些,還能出各種形狀,也會更好看好吃,就現在撒蒜醬也能當下酒菜吧?”
關二禿當即對許田芯更是滿意的不得了:
“你這孩子,有兩下子。
確實,我師父當年說過,須冬月調和方可,我這是放井里拔的差點味兒。
爺爺也和你說實話,對全村人沒講過,這是魚鱗做的,你沒想到吧,是不是沒有腥味?
這還只放點糖,要是撒點桂花干,那很是清香。
還可以用韭黃、生菜、木樨、鴨子、筍絲簇盤,芥辣醋澆就是一道大菜,就是我這里……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