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寧王造反,一家子更是心驚膽顫,就怕出事。
待平定叛亂,胡德運被押送進京,一家子得到消息惶惶不可終日,直到陳硯領著胡德運回來,才被安頓到府衙。
可胡德運被府衙上下厭惡,連帶著他們這些親眷都受了不少白眼。
胡家人便想回老家,至少有個落腳的地方,關起門來過日子,也不受那些氣。
胡德運不肯,只道留在陳大人身邊才能活命。
如此,一家子才住了下來。
其長子胡鵬程不愿留在府衙,貿易島開放后,就上島找了份活兒。
陳硯本想讓胡鵬程在陶都手下打雜,被胡鵬程拒了,去了一位商人手下找了賬房的活計,偶爾會托人帶兩壺好酒給其祖父。
陳大人親自來訪,必然要由胡家輩分最高的胡興坐陪,上的是胡鵬程送回來的好酒,外加胡夫人炒的幾盤下酒菜。
胡興是個小地主,在老家有些威望,跟著兒子到地方后就是老太爺,走哪兒都被人捧著,如今境況一落千丈,郁結于心。
陳硯便多問些胡興老家之事,念及故土,胡興來了精神,從家中田地,到縣城的鋪子,再到他如何供養胡德運讀書等。
往昔的榮光讓這位老太爺容光煥發,幾杯酒下肚,陳硯已與胡興相談甚歡,若非惦記陳硯的身份,怕是要與陳硯稱兄道弟了。
陳硯笑道:“若非老太爺傾力相助,胡兄也無法中進士,官至一府之尊。”
胡興臉上的笑淡了,旋即便是重重嘆口氣:“當上四品大官又有何用,上頭一句話,官丟了不說,一家老小險些跟著沒命。”
陳硯為其斟了杯酒,笑道:“人活于世,總要受約束,哪里有自在人。”
哪怕是當朝天子,都得被祖宗之法困住。
何況在他看來,胡德運當年的所做所為還能活命,實在不必叫屈。
要是胡德運對他發出如此感嘆,他必要譏諷兩句,既是其父說出此番話,他輕輕揭過就是,何必讓其不痛快。
胡興似有感悟,連連點頭:“為人不自在,自在不為人。我兒能活命,還能幫大人辦事,咱也知足了。”
他們只知道胡德運在幫陳大人辦差,且忙得幾個月都瞧不見一回,好歹是有份差事。
何況大人能親自來看他們,就是對胡德運的重視,往后還有可能照拂家中后輩。
胡興到底年紀大了,很快就醉醺醺。
陳硯不便多留,離開后回頭看一眼,一家子正忙著收拾桌子。
陳硯腳步越來越快,身后的陳茂和護衛們只得跟著加快步伐。
一直到簽押房門口,陳硯才停住,轉身對陳茂道:“派十個人去一趟錦州,找到度云初,摸清楚八大家和晉商最近的動向。”
陳茂立刻應“是”,正要離開,又被陳硯喊住。
“不要四處打聽消息,除了度云初,誰都不要接觸。”
“胡德運也不能接觸嗎?”陳茂驚訝地追問。
陳硯盯著門上浮動的樹影,沉聲道:“胡德運怕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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