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杯直沖長孫無忌的額頭砸來。
他不敢躲,只得硬生生受了,又連連叩首。
“求皇上恕罪,微臣也是一時糊涂!”
鮮血從他的額頭上緩緩滑下,他叩首的動作卻半點不敢含糊。
李世民見他如此,心中的火也減了一分。
“無忌,你怎如此糊涂?”
“承乾和泰兒都是你的侄兒,他們誰是未來的皇帝,對你來說能有多大的差別!”
嘆罷,李世民沉吟片刻,擺了擺手。
“罷了,看在皇后的份上,朕不要你的性命。”
“你告老還鄉吧。”
聽聞此,長孫無忌忙不迭領旨謝恩,恭敬地退出了御書房。
他抬起手擦了擦額角的鮮血,連連苦笑。
這回,他是真的悔。
若是沒有摻和這事,如今他依舊好好做他的國舅爺,當他的官。
日后即便是承乾不倚重他,對他也少不得會有幾分尊敬。
真是鬼迷心竅了!
一番折騰下來,不僅是丟了烏紗帽,連他的老臉也丟了個干凈。
也幸虧有陳先生的指點。
否則觀陛下今日之怒氣,待陛下日后將他查出來,他這條老命也就不用要了。
經此一事。
長孫無忌告老還鄉,長孫家十八房人口有一大半都跟著回了老家,氣勢一落千丈。
不知不覺間,李承乾已少了個隱患。
李世民對李泰的行為憤怒至極,雖沒有明著降下什么懲罰,卻把他的封地和李治的封地調換了一番。
他去北方苦寒之地。
李治倒是托他的福,得以去南方溫暖之處好好養自已的傷腿。
自是喜笑顏開地就去了。
聽聞他走后,感業寺丟了一個女尼,倒也沒掀起什么風浪來。
李泰自是不甘心,跪在御書房外想要求見。
然而這回,李世民真的對他徹底失望,任憑他跪到體力不支暈倒,也沒出去看他一眼。
在他暈倒后,更是直接命人將他打包送去了封地。
……
時間匆匆,轉眼已至貞觀十七年。
初雪將落。
洛陽有人送來消息,陳安民病逝,陳遷接管了陳家在洛陽的諸多事務。
半個月后,陳遷策馬至長安。
“陳家如何?”
數年未見,陳遷比以前成熟了許多。
行間已不見年少時的輕狂,亦沒了初遭遇打擊時的頹廢。
那些起起落落鐫刻在他的過往之中,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平靜且滄桑的氣質。
像一個合格的陳家領導者。
“一切照舊。”
陳遷看陳修竹,卻忍不住心生感慨。
數年未見,陳修竹變化的,似乎只有表面上的東西。
他的眼睛,他周身的氣概。
都仿佛一條寬廣的,潺潺流淌的大河一般,或許有一點點改變,卻幾不可見。
仍舊是那樣的寬厚,溫和,又神秘。
面對著陳修竹,他不像是在面對一個和自已差不多年紀的人,倒是像在面對一部雄渾且充滿厚度的歷史。
他并沒有怎么同曾經的陳公打過交道。
但卻有一種感覺。
感覺曾經的陳公應該和陳修竹一樣,都是這樣的強大而神秘。
執棋于天下,萬事于心中。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