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如冰雪初融,瞬間讓他那張冷峻的臉龐,多了幾分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
“錢管事好耳力。”
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家母是京城人士,自小便是在京城長大。”
“家父卻是玉門人。”
“所以,我這口音,便有些不南不北了。”
他攤了攤手,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在京城,他們都說我說話帶著股玉門的風沙味兒。”
“到了玉門,他們又說我滿口的京城官腔。”
“一來二去,連我自己都說不清,自己究竟是何地人士了。”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瞬間打消了錢有德心中的一絲疑慮。
只是,他依舊有些猶豫。
眼前這年輕人,瞧著不像是個能擔得起事的樣子。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熾也并未多,只是對著身后的達多,使了個眼色。
達多會意,從懷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放到了桌上。
“啪嗒”一聲。
匣子被打開。
一瞬間,滿室的燭光,仿佛都被吸了進去。
只見那匣子里,不是金銀,而是一疊整整齊齊的銀票!
每一張,都是大盛通寶錢莊最大的一千兩面額。
粗粗看去,至少有數十張之多。
錢有德的呼吸,都為之一滯!
熾也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杯中的琥珀色液體,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豪氣。
“錢管事,家父常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這次,便是家父讓在下獨自出門闖蕩,開開眼界。”
“至于這生意嘛……”
他頓了頓,抬眼看向錢有德,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賺賠不計。”
錢有德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賺賠不計?
這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熾也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些。
“在下跟著父親和叔伯們,也算是走南闖北了許多年。”
“深知一個道理。”
“做買賣嘛,風險越大的,賺頭才越大。”
“若是只做些販夫走卒的安穩買賣,那我又何必千里迢迢,來到這定縣呢?”
這番話,徹底擊中了錢有德的內心。
他看著熾也那張年輕而又充滿野心的臉,心中最后的一絲疑慮也煙消云散。
這哪里是什么不經世事的公子哥!
分明就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想要劍走偏鋒,一鳴驚人的年輕人!
這種人,最好糊弄,也最大方!
“哈哈哈!”
錢有德撫掌大笑起來,臉上的笑容變得無比真誠。
“公子好眼光!好魄力!”
“實不相瞞,咱們這礦上出的鐵,那可是整個大盛都數一數二的好料!”
“只要您有本事運出去,到了外頭,價格翻上幾番,那都是等閑事!”
“公子拿出去,只賺不賠!”
“那是自然。”
熾也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收斂了起來。
他的身子再次壓低了幾分,聲音也隨之變得如同耳語一般,帶著一股致命的誘惑。
“在下還聽說,先生這里,有一樣能真正保平安的……好東西。”
“在下常年游走在大盛、烏勒,乃至赤冗三國的邊境三角地帶,做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買賣。”
他的目光,如同鷹隼般銳利,死死地鎖住了錢有德的眼睛。
“所以,除了鐵之外……”
“在下,還要一樣東西,火器。”
他說得極輕。
錢有德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凝固了。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