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仙逝,合府悲痛。”
“現在都什么時候了,你非要鬧得英國公府淪為滿京城的笑柄,才甘心嗎?”
一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高媽媽的咒罵,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著孟時嵐,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
孟時嵐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眉眼冷冽,自有一股鎮國公府小姐的氣度與威儀。
高媽媽被她看得心頭一顫,可一想到榻上冰冷的老夫人,悲痛與怨恨又瞬間占了上風。
“笑柄?”
她凄厲地笑了起來,眼淚流得更兇。
“老夫人尸骨未寒,你這個罪魁禍首就站在這里,這才是最大的笑柄!”
她指著周從顯,又指向孟時嵐,聲音凄切。
“老夫人在病中,心心念念的都是宋小姐!”
“是你們!是你們心狠,將宋小姐送走,不論老夫人怎么求,怎么念叨,你們都用各種理由推脫,就是不肯讓她回來見老夫人一面!”
“老夫人是活活被你們給氣死的!她只是想見見宋小姐,就這么一點兒小小愿望你們都不允許!”
她的話,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周從顯的心上。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僵直的線,垂在身側的手,早已攥得骨節發白。
孟時嵐看著幾近癲狂的高媽媽,眼中閃過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決絕。
有些事,本想讓它隨著老夫人的離去,徹底塵封。
但現在,不說不行了。
“想她?”
孟時嵐冷笑一聲,那笑聲里,滿是譏誚與寒意。
“高媽媽,你口中那個讓祖母心心念念的宋小姐,自作孽,不可活。”
高媽媽一怔,“你……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
孟時嵐上前一步,目光如炬,一字一句,字字如刀。
“她宋積云,通敵叛國,與藩王不察暗中勾結,意圖不軌,早已是死罪!”
此一出,滿堂皆驚。
趙氏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孟時嵐。
高媽媽更是如遭雷擊,連連搖頭。
“不!不可能!宋小姐那么好的人,她怎么會……”
“她怎么不會?”
孟時嵐毫不留情地打斷了她,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她不僅會,她甚至為了能正大光明地以照料祖母的名義留在周家,不惜……”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給日夜疼愛她的周老夫人,下毒!”
“什么?!”
這一次,驚呼出聲的,是趙氏。
高媽媽的瞳孔,驟然縮成了針尖大小。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不可能……”
她的聲音,微弱得像風中的殘燭。
“老夫人……老夫人那么疼愛宋小姐……她……她怎么能……怎么敢……”
“她怎么能給老夫人下毒?!”
孟時嵐冷冷地看著她,眼中沒有一絲溫度。
“若非如此,你以為祖母的病,為何會纏綿日久,藥石無醫?”
“我們都是顧惜著祖母的身子,怕她受不住這個打擊,才什么都沒有說!”
“我們是想讓她,安安穩穩地,走完最后一程!”
原來……是這樣。
老夫人一心維護的,心心念念的宋小姐,卻是那個殺害了她的劊子手。
高媽媽腿一軟,“噗通”一聲,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她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靈柩的方向,眼淚無聲地滑落。
心底的什么東西,好像在這一瞬間,徹底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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