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寂靜。
只有窗外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襯得這間陋室愈發壓抑。
宋積云的大腦一片空白,隨即又被無數混亂的念頭填滿。
自己藏在坐墊夾層里的另外半張,難道沒有被發現?
那才是她最后的生路,是她用來栽贓蒙面人,洗脫自己的鐵證!
宋積云的心百轉千回,臉上竭力維持著鎮定。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暴露了她內心的駭浪。
孟時嵐靜靜地看著她。
良久,她終于啟唇,聲音里不帶一絲溫度。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
“是不是在想,自己究竟是哪里露了餡兒?”
孟時嵐緩緩踱步上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積云的心尖上。
“是在想,你那藏在坐墊里的半張密條,為何沒能救你的命?”
孟時嵐看著她瞬間煞白的臉,唇角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
她從寬大的素色衣袖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一物。
正是那半張被撕裂,帶著褶皺的信紙。
“真是好算計。”
孟時嵐將那張薄薄的紙片,在宋積云眼前輕輕晃了晃,語氣輕蔑。
“金蟬脫殼,栽贓嫁禍,一石二鳥。”
“宋積云,你這腦子,若用在正途上,宋家或許也不至于落到今日這步田地。”
她頓了頓,眼中寒意更盛。
“只可惜,你這點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于我而,不過爾爾。”
“不過,我倒是要謝謝你。”
孟時嵐微微傾身,湊近宋積云的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
“你送來的這份‘大禮’,正好給了我一個手刃仇人,而又不必臟了自己名聲的絕佳理由。”
“你說,若是我將你這個與敵國私通的叛國探子就地正法,世人是會說我心狠手辣,還是會贊我一句鎮國公府將門風范,為國除害呢?”
宋積云臉上的血色,在這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她終于明白,孟時嵐根本沒打算與她私了。
她要將自己的所有算計,都變成她孟時嵐的功績!
她要讓她死,還要讓她背負千古罵名,死得毫無價值!
極致的恐懼與絕望之后,竟是滔天的瘋狂。
宋積云臉上的表情有一瞬的龜裂。
“呵……”
一聲干澀的笑,從她喉嚨里擠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凄厲而尖銳,在這狹小的空間里回蕩,顯得格外瘆人。
“孟時嵐啊孟時嵐,你當真以為,你贏定了嗎?”
宋積云猩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她。
“我告訴你,現在的我,你殺不得!你也殺不了!”
她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魚死網破的決絕。
“我如今,是不察親王最信任的人!”
“我能為不察傳遞消息,就能為他傳遞假消息!”
“我這條命,如今價值千金!它關系著大盛在邊關戰局的勝敗!這個價值,就連周從顯都得掂量掂量,他敢動我嗎?”
“你,孟時嵐,又算個什么東西?!”
她嘶吼著,仿佛要將所有的底牌都掀開,用這最后的籌碼,為自己搏一條生路。
然而,孟時嵐臉上的那一絲波動,很快便歸于沉寂。
她好笑地看著宋積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上躥下跳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