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區別?"
"區別就在于――"鄧晨站起身,遙望隴西方向,"他以為占了人心,其實,是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我手上。"
他轉身,對薛桂道:"準備一下,三日后,我們去隴右。"
"去救人?"
"不,"鄧晨搖頭,"去收尸。"
"誰的尸?"
"隗囂的。"
窗外,夜色漸濃,一彎新月爬上天邊。
鄧晨看著那月亮,輕聲道:"月圓之夜,適合殺人。也適合,埋葬野心。"
洛陽,南宮,建章殿。
殿外的蟬鳴聲一波接著一波,攪得人心煩意亂。連殿角擺放的冰盆都似乎失去了作用,只在空氣中蒸騰出若有若無的涼意。
劉秀站在巨大的地圖前,眉頭緊鎖。
那是一幅囊括了整個天下的牛皮地圖,上面用不同顏色的小旗標注著各方勢力。
代表赤眉軍的紅色小旗如燎原之火,幾乎插滿了三輔之地;而代表鄧禹西征軍的藍色小旗,則被壓縮在長安一隅,搖搖欲墜。
"陛下,鄧將軍的軍報。"大司徒伏湛捧著竹簡,聲音沉重得像灌了鉛。
劉秀接過,快速瀏覽,臉色愈發陰沉。軍報上的字跡潦草,透著前線的焦灼與疲憊:"臣自入關中,連戰不利。
赤眉勢大,且戰且走,臣追擊至郁夷,反遭伏擊,損兵萬余。今退守長安,糧草不濟,軍心不穩,懇請陛下速發援軍。"
"一萬將士……"劉秀閉上眼,手指在案上輕輕敲擊,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節奏緩慢而沉重,"鄧禹啊鄧禹,朕給你十萬精兵,是要你平定關中,不是讓你去送死。"
殿內眾臣無人敢。鄧禹是劉秀最信任的舊臣之一,從南陽起事便追隨左右,更在河北立下汗馬功勞。
但連續戰敗,誰都能看出他的用兵出現了問題――太過急躁,太過冒進。
"赤眉軍現在何處?"劉秀睜開眼,目光如電,掃過殿中群臣。
殿前將軍耿m出列,抱拳道:"回陛下,據探馬回報,赤眉主力已至華陰,號稱百萬,實則有眾三十萬。他們雖連戰連勝,但糧草匱乏,正在四下劫掠,所過之處,赤地千里。"
"三十萬……"
劉秀喃喃自語,走到窗前。窗外,夕陽西下,將整個洛陽城染成血色,仿佛預示著關中的血流成河。
赤眉軍,這支起自新莽天鳳五年的農民軍,曾是他的盟友,共同推翻了更始帝劉玄。
但如今,他們卻成了他統一天下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他們不像隗囂有固定地盤,不像公孫述據險而守,他們像一股蝗蟲,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卻又難以捕捉。
"陛下,"大司馬吳漢跨前一步,抱拳請命,聲如洪鐘,"末將愿提兵西進,助鄧將軍一臂之力!必取樊崇、徐宣首級獻于闕下!"
"不妥。"劉秀搖頭,目光仍停留在地圖上,"東線未定,彭寵、張步虎視眈眈。你走了,誰來鎮守洛陽?"
他走回地圖前,目光在眾將的名字上逐一掃過。鄧禹敗了,吳漢不能動,耿m要守宜陽,蓋延在南陽,岑彭南征,祭遵北御……每個大將都有重任在身。
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一個名字上――馮異。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