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卻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她想起公公的交代,深吸一口氣,將那些練習了無數遍的話,一口氣地,全都說了出來。
“蘇老師,我公公還讓我給您帶句話。”
她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快,卻異常清晰,“他說,他那個鋪子,剛開張,亂糟糟的,缺個能鎮得住場面的大掌柜。他說您是文化人,心細,又正直,想請您......過去幫忙管管賬,寫寫招牌,調度調度采買什么的。他說,他只管出東西,剩下的,都交給您說了算。”
蘇婉清徹底愣住了。
她看著李秀蘭,又看了看籃子里那些鮮艷的瓜果,一時間,竟以為自己聽錯了。
請她......
去當掌柜?
她下意識地就要搖頭。
開什么玩笑?
她一個國家正式工,去一個小吃鋪當掌柜?
這要是傳出去,別人會怎么看她?
“我知道,這事......讓您為難了。”
李秀蘭看著她的表情,連忙將江建國教的最后一句話,也是最關鍵的一句話,拋了出來。
她沒有看蘇婉清,而是低下頭,看著那個正眼巴巴地望著西紅柿的、瘦弱的小男孩蘇明。
“我公公還說......”
李秀蘭的聲音,放得極輕極柔,像一個母親在對自己孩子說話,“他說,錢不錢的,都不重要。他就是覺得,孩子的身體,比什么都重要。我們那鋪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這些不值錢的瓜果蔬菜能管夠。以后您要是過去幫忙了,孩子每天,都能吃上這個。”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不偏不倚地,狠狠地,砸在了蘇婉清的心上。
她所有的驕傲,所有的顧慮,所有的矜持,在“孩子的身體”這幾個字面前,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她低頭,看著兒子那蠟黃的小臉,看著他那雙渴望的、純凈的眼睛。
她想起了醫生的話,說這孩子是胎里帶來的虧空,底子薄,需要好好將養。
可她一個人的工資,能給他買什么好東西?
一邊,是清貧、穩定,卻讓兒子日漸消瘦的“鐵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