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一樂,看一眼江淮延,見他也樂,便說道:“別灰心嘛,創作這個東西,也不是一兩天能練就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我,純純的一代天才,好故事在大腦里一轉就信手拈來。
你得練啊,要多讀書,多看報,多寫,才能練出一副好文筆來。”
梁曉聲喪氣道:“關鍵是我也沒少寫啊。”
高遠眼珠兒一轉,說:“你寫作的方向錯了。”
“哦?你詳細說說。”
“不用詳細,你別看現如今傷痕文學大行其道,在文學界掀起了滔天巨浪,引領著各路作家們紛紛跟風效仿,但你不能否認,它所展現出來的,更多的是對歷史瘡痍和個體悲劇命運的無情揭露。
當然,我不是說這種揭露不正確。
但是你從另一面去看,就會發現,這種批判,這種揭露,對社會進步是無法起到推動作用的。
這也就是我說的,你的創作方向搞錯了。”
見梁曉聲若有所思,江淮延笑瞇瞇沖他挑起了大拇指,高遠喝口茶,繼續嗶嗶:“傷痕文學,其實還可以被稱作反思文學,反思文學里面,我認為還應該有一個分支,叫做知青文學。”
梁曉聲聞猛地抬起頭,兩眼放光望著高遠,聲音顫抖道:“高老師,你繼續,別停!”
高遠不緊不慢地點了根煙,抽一口后說道:“個人淺見啊,知青文學的格調應該是積極向上的,應該突出一個知識青年積極響應領袖號召上山下鄉,在艱難困苦的環境中戰天斗地,戰勝困難,勇于奉獻的崇高精神。”
這是高遠第一次完整地向他人闡述他創作一部作品的核心思想觀點。
江淮延笑的眉毛都飛了起來。
梁曉聲激情澎湃、熱血沸騰,仿佛找到了創作密碼。
高遠繼續道:“我還有個建議啊,你先別著急寫這類文章,先從通俗文學開始練習吧,寫點俗的東西風險小,不容易崴泥。”
梁曉聲躑躅道:“我不會寫啊,從來沒寫過。”
“咱倆合著如何?我寫大綱和開頭,你順著我的思路往下寫,稿費平分。”這貨終于露出了狐貍尾巴。
你以為他白話了一頓只是為了給老梁的創作思路提供啟發嗎?
錯了,這個拔根眼睫毛都能當哨吹的家伙才沒有那么好心。
手頭上活兒不少,不找個工具人,自個兒得忙死。
原本梁曉聲不感興趣,一聽高遠說稿費平分,他就感興趣了,忙不迭點頭道:“我可以試試,不過先說好啊,我若是寫得達不到你的要求,你得負責修改,也得給我多提意見并負責指導。”
“沒問題,這兩天我就拿出大綱和前文來,還是武打故事,你先試著寫個幾千字。”
“好,我等你的大綱和開頭。”
江淮延樂的都不行了,他顯然看清了高遠的真面目,這小子,把曉聲賣了,曉聲還樂顛顛地幫他數錢呢。
磨蹭到下班,高遠跟江淮延打聲招呼回了家。
蹬上車子,看著大街上來往的人群,他思緒如潮,1978年即將過去了,他特想留點紀念。
這個時代有太多值得被記憶的東西了,比如說社會風貌,人們臉上洋溢的笑容,街道景象、風物……
家里只有姐姐在,各大院校都進入了寒假模式,但老爸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
老媽更忙,一天最少三臺手術,今年還提了外科副主任。
高雅已經把飯做好了,見高遠回來,招呼他吃飯。
“姐,我想買臺相機,你說行不?”高遠端起飯碗,扒拉一口米飯后問道。
高雅給他夾了一筷子土豆絲,笑著反問道:“怎么突然產生這個想法了?”
高遠說道:“想記錄一點東西,拍拍街景、群像什么的,算是留個時代印記吧。”
高雅也來了興趣,說道:“這想法不錯啊,拍點照片,等咱倆歲數大了翻出來看看,也是這個偉大變革時代的親歷者,哇,心里肯定有巨大的滿足感和自豪感。”
“英雄所見略同,我也是這么想的。”
“相機可不好買吧,得用券,也不少錢呢。”
“是啊,我這不也發愁呢嘛。”
高雅想了想,笑道:“要不,咱倆到委托商店瞧瞧去,說不定哪個人急等著用錢,把相機寄售給委托商店代售,讓咱倆碰上了呢。”
高遠聞也是眼睛一亮,道:“好主意,咱下午就去吧。”
高雅點頭道:“那趕緊吃飯。”
高遠嗯嗯兩聲,大口扒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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