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樹的影。
李徹對世家毫不留情的手段,薛家早已如雷貫耳。
如今洛陽城破,這位煞星親自上門,薛家上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哪里還敢有半分怠慢?
“罪民薛昶,率闔族老小,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薛家家主名為薛昶,如今年過六旬,已是垂垂老矣。
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額頭緊緊貼著地面,看起來卻是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李徹端坐馬上,目光淡淡地掃過面前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
并未立刻叫他們起身,只是輕輕一夾馬腹,在親衛的簇擁下,徑直穿過跪拜的人群,踏入了薛府那極其氣派的大門。
待進入門中,李徹才開口:“薛公起來吧,奉國不興跪拜之禮,你年齡大了,朕也受不起。”
聽出李徹話中的不善,薛昶心中頓時一沉。
他咬了咬牙,狼狽地爬起身,也顧不得禮儀,小跑著跟上李徹的腳步。
至于其余薛家族人,則依舊惶恐地跪在原地,不敢動彈。
進入府內,更是別有洞天。
亭臺樓閣,雕梁畫棟,奇花異草,假山流水......
各種該有的裝飾物一應俱全,其精巧奢華,遠超一般官署。
李徹信步走在抄手游廊中,欣賞著這人間富貴景象,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誚笑意。
薛昶見李徹不說話,自己也不敢貿然開口,只得遠遠跟在李徹身后,心驚膽戰。
李徹忽然停下腳步,指著不遠處一座用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對亦步亦趨跟在身后的薛昶說道:
“薛家主,貴府這亭臺樓閣,假山園林,怕是耗費不下萬金吧?”
“嘖嘖嘖......如此奢侈,想必沒少汲取民脂民膏?”
薛昶嚇得渾身一哆嗦,差點癱軟在地,連忙躬身辯解道:“陛下明鑒,臣這府上之物,多是祖上歷代積累所建,臣雖添置些許,但絕不敢肆意盤剝百姓啊!”
“哦?祖上積累?”李徹眉毛一挑,目光銳利地看向他,“朕倒想問一句,薛家主身居何職,竟敢在朕面前自稱‘臣’?”
薛昶頭皮發麻,硬著頭皮回答:“回......回陛下,罪民......罪民蒙朝廷恩典,在洛陽府掛了個參議的虛職......”
這官職怎么來的,薛昶卻是不敢細說。
無非就是花點錢打點上官,換一個更加方便的身份。
李徹自然清楚其中的貓膩,但他并未在此事上深究。
買賣官職這種事情,在世家這里頂多算是最微不足道的小罪而已。
只是冷哼一聲,話鋒陡然一轉:
“那你薛家協助偽帝逆黨,資助叛軍糧草,對抗朝廷王師,這總不是虛的吧?”
“你可知,此乃抄家滅族之重罪!”
聽到李徹的話,薛昶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
“當時......當時獨孤宏勢大,加上帝都偽帝多次降旨逼迫,這刀就架在脖子上,我薛家也是被迫無奈啊!”
“只求陛下開恩,饒過薛家這一次!”
他一邊哭著求饒,一邊從懷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張紙——正是奉軍撒入城中的那份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