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不是那樣的人。
劉慧梅拐著彎壞他娘的名聲。
“家里的日子好過些了,她若是不知好歹,往后有她后悔的時候,走吧,不聊她了。”周士武說起賣佐料粉的事兒,魏棟答應在鋪子寄賣,以后用不著周士仁去鎮上,周士仁可以和他一起去外鎮,兩個人速度快,早賣完早收工回來。
周士仁應了聲好,朝著山里去了。
黃菁菁醒來外邊的天已經大亮了,院子清掃得干干凈凈,后院的背簍不見了,她扯著嗓子朝外喊了聲,河邊傳來老花的回應,“四娘,河邊洗衣服呢。”
黃菁菁推開院子的門,便看老花蹲在河邊,手里握著棒槌,捶打著衣衫,身后墊了件衣衫,米久坐在上邊,扯著旁邊的草往嘴里塞,黃菁菁問道,“背簍怎么不見了?”
老花斜著身子,把米久手里的草奪過來,抱起他走向黃菁菁,暖融融的陽光打在他身上,仿若鍍了層金光,“桃花跟著老大出門割豬草去了,飯菜在鍋里溫著,你吃了沒?”
“沒,肚子不餓,他咋想著割豬草去了,昨天孫達媳婦說他們地里有很多,這兩日要拔草,給咱背過來。”村里養豬的人家不多,平日趙家和劉大他們有豬草都會背過來,省了她很多事,周士文怎么想著割豬草去了?
老花把米久給黃菁菁抱著,望著不遠處的山頭道,“他說沒啥事,去山里割豬草,順便砍些柴回來堆著,老二老三砍的柴挑到鎮上賣,他砍回來的柴給咱燒。”周士武和周士仁勤快,哪怕賣佐料粉掙了錢,但每天天不亮就去山里砍柴,幾乎成為習慣了,說是往后去鎮上順便拖去賣了,有了牛車,愈發不能懶惰。
“他難得有空,昨天魏棟才說今天出門進貨,接下來就得連著忙好幾個月,他怎么不歇歇?”家里的事兒不多,黃菁菁希望周士文回家能稍微放松下,而不是換個地方繼續干活,農忙的時候就算了,這幾天還不忙呢。
老花替米久理了理衣服,說道,“他隨你,一天到晚閑不住,你把早飯吃了,沒啥事要忙了......”
黃菁菁抱過米久,擦了擦他嘴角的泥,轉身回去了,河邊的婦人們羨慕不已,近些天,幾乎都是老花洗衣服,洗完衣服割豬草,兩人就兩畝菜地,需要忙活的農活不多,算下來,黃菁菁都沒啥事了,哪像她們,睜開眼就有忙不完的活。
不一會兒,村里賣籃子的人來了,老花讓他們進屋,待會把趙二兩叫過來看了后說,專心致志洗著手里的衣衫。
黃菁菁背著米久去菜地轉悠兩圈,遇著從山下回來的周士文,他背著背簍,肩頭擔著柴捆,桃花和梨花走在前邊,眉飛色舞說著什么,周士文不住點頭,她喊了聲老大,周士文抬起頭來,深邃的五官被笑意襯得柔和了很多,“娘,菜地的菜苗長勢好,沒長蟲,我看過了,您別擔心。”
“嗯,前后院堆的柴火一年都燒不完,你急什么,難得回來,休息兩天才是。”黃菁菁走上前,欲接他的背簍,被周士文側身躲開了,“娘,您背著米久,背簍給您也沒法背,走吧,我不累。”
他在鋪子要幫著卸貨,力氣大著呢,這點對他不算什么,和黃菁菁說起一樁事來,“我和慧梅說過了,我這回去鎮上,她就在村里住著,鎮上開銷大,花那么多錢不值得,待大雙小雙大些了再說。”
他語氣平平,嘴角勾著笑,要不是黃菁菁知曉昨日的事兒,還當兩口子商量好的,劉慧梅的性子,哪是在村里待得住的人,她沉吟道,“鎮上買東西方便,又能給你洗衣服做飯,讓她去鎮上吧,大雙小雙住慣了鎮上,怕是認地方了。”
“不礙事,他們月窩里就是在村里的,要認地也是認老屋,我一個人在鎮上能照顧自己。”周士文嘴角的笑淡了些,騰不出手攙扶黃菁菁,只得讓她慢些,劉慧梅認為家里有錢了,她們在鎮上買宅子是早晚的事兒,想讓大雙小雙在鎮上長大,往后高人一等。
家里的銀錢是黃菁菁琢磨出來的,用著他娘掙的錢,卻嫌棄他娘粗鄙,周士文沒法不當回事,劉慧梅識大體懂進退,他娘前年生病那件事之前,他全心全意信任她,為了緩和她們的關系,手里的錢財全交給劉慧梅,讓她交給黃菁菁,想著看在錢的份上,黃菁菁不會為難她。
結果呢,他娘生病,二弟來鎮上找她要錢,她竟然冷嘲熱諷通,害得栓子被賣了出去,此后,他給她機會,結果讓劉家人鉆了空子,人都有私心,他也不例外,他沒法容忍對他娘陰陽怪氣的人,尤其他娘每一件事都盡量照顧她的情緒,想著她生了兩個兒子不容易,她卻愈發得寸進尺。
周士文打定主意不帶劉慧梅去鎮上了,“娘,我想過了,我一個人在鎮上,那間院子有些大了,我尋思著租個小的宅子,一間屋的也成,省些錢出來。”
“你咋想的?想省錢在鎮上買宅子?”黃菁菁走在前邊,步伐滯了滯,轉身望著周士文,半晌后繼續往前走,認真道,“買個宅子是好事,租別人的宅子始終沒有住自家的自在,你打聽過鎮上的宅子要多少錢了?”她原本的想法是省些錢出來今年在鎮上買宅子的,買了牛和豬,辦酒席又花了不少,真的拿不出多少來了。
周士文急忙搖頭,“不是買宅子的事兒,我一個人,住那么大的地方浪費了,換個小一點的。”
現在的住處是東家得知劉慧梅要來鎮上幫他找的,租了好幾年了,租子一年付一次,下個月就該交租子了,他想搬出去,租個小點的地方,遠些也成。
“你那地方還不小啊,就那么住著吧,平時來個人也住得開,家里條件好些了,沒得人越過越節儉,咱掙錢不就是想過得好些嗎?”黃菁菁不肯答應,望著前邊的桃花和梨花,慢悠悠壓低了聲音,“你媳婦生了兩個兒子,想在鎮上扎根無可厚非,你莫較真,在鎮上做工這么多年,買個宅子是正常的。”
有些話,周士文本不想和黃菁菁說,此時聽她說起,心頭百般不是滋味,她娘都懂得為劉慧梅著想,以己度人,劉慧梅怎不考慮他娘的情緒?
“她很早就和我說過買宅子的事兒,我沒往心里去,手里有錢了,她再提,我覺得有理,以為她是想大家過得自在些,沒料到竟然生出她看不起村里人的心思來,大雙小雙的百日宴在鎮上辦風光又如何,教不好孩子,以后吃苦的日子在后頭。”
人要腳踏實地,否則遲早會栽跟頭,他不能由著劉慧梅,讓她把孩子也教壞了。
黃菁菁沒有為劉慧梅說話,心底嘆了口氣,“讓她在村里住著不是法子,大雙小雙大些了,你總要陪著他們,教孩子不是一蹴而就的。”
“娘,我知道的,大雙下雙還不會說話,大些了再說吧。”
黃菁菁見他主意已定,沒有多勸,畢竟孰輕孰重,她心頭拎得清,劉慧梅和周士文真有什么,她肯定是偏袒周士文的。
周士文天天砍柴,后院堆積了很多,他回鎮上的時候和劉慧梅聊了一宿,夫妻這么多年,還是頭回。
周士文心頭不是感激劉慧梅的,她嫁進周家的時候,幾個弟弟沒有成親,田地的活要她做,她早出晚歸,為此虧損了身子才懷不上孩子,曾經的苦日子都過來了,眼下更該懂得珍惜,而非肆無忌憚揮霍黃菁菁對她的包容。
周士文自認為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劉慧梅怎么做,就看她自己了。
劉慧梅不跟著去鎮上,村里人不由得好奇,去小河邊洗衣服還問老花,老花鎮定的說他不知道,大家又轉去問黃菁菁,黃菁菁說的倒是多些,大雙小雙年紀小,鎮上整天關在院子里,悶悶不的透氣,鄉下視野開闊,青山綠水,空氣清新,利于孩子發育。
這話聽得村里人自豪不已,鎮上有錢又怎樣,四周是墻壁,哪像鄉下,田野綠幽幽的一片,風景秀麗,莊稼喜人,吹在臉上的風都是甜的。
這話傳到劉慧梅耳朵里,她諷刺的掀了掀眼皮子,難怪說鄉下人沒見識,哪兒知道鎮上的有錢人家住的宅子,假山水榭,亭臺樓閣,應有盡有,只是想到黃菁菁去鎮上就只見過她住的院子,不知曉有錢人住的院子長什么樣子也是自然。
她不愛去老屋,老花天天會送魚湯過來給她補身子,村里人稱贊老花這個后公公比親爹都好,劉氏娘家人什么德行,大家都是見識過的,比老花差遠了。
老花經不住夸,一個勁說是黃菁菁讓送的,村里別提有多少人羨慕劉慧梅命好了,整個村里,婆婆壓制著兒媳,好吃懶做要被罵個狗血淋頭,沒分家的人家,有些兒媳甚至吃不飽飯,哪像劉慧梅,婆婆把她當菩薩似的供著。
為此,想嫁給周士武的姑娘多了不少,大膽些的姑娘甚至直接跑周家門口候著,又或者來新屋,在黃菁菁跟前獻殷勤,豬草一背簍一背簍的往門口倒,鬧得黃菁菁哭笑不得,把院門口當豬圈了。
她和周士武說起此事,周士武面無表情,佐料粉生意好,外鎮好幾戶人家和他簽了契約,五年之類買他們家的佐料粉,他早出晚歸,沒空理會那些人。
他彎腰幫著黃菁菁把院門口的豬草裝進背簍,說道,“她們都是沖著您來的,上趕著給您當兒媳婦呢,沖著您對大嫂的好,誰不想嫁進咱家?”
老花天天送湯,劉慧梅卻不冷不熱,活該欠了她似的,依著他說,犯不著過去讓劉慧梅給臉色看,劉慧梅和周士文,遲早要分,不會長久的。
“娘,您說,大嫂咋就不知足呢?”窮的時候劉慧梅想把他們甩開分家自己過日子,如今掙錢的是他們,她還是想甩掉他們自己去鎮上過日子,他以為,依著劉慧梅的心思,劉慧梅會找劉氏學拿捏的手藝呢。
不往這方面想就算了,越想就越覺得哪兒不對勁,劉慧梅懷孕的時候還說過讓劉氏忙不好意思,孩子生下來了反而沒了動作,太不符合劉慧梅的性格了。
而且劉慧梅若是學了按捏,以黃菁菁一碗水端平的性子,錢是要重分的,干了活分得多,劉慧梅最大的心愿就是在鎮上買個宅子,如何會放棄到手的掙錢的機會。
他提著背簍起身,凝視著黃菁菁圓潤的側臉,腦子里忽然冒出個想法,臉色煞白,渾身冰涼,銅仁急劇收縮著。
黃菁菁見他臉上血色全無的愣在原地,慈祥道,“怎么了?”
“沒?娘,我……明天趕集……有沒有買的?”他磕磕巴巴,竟有些語無倫次。
黃菁菁不明所以,徐徐道,“栓子的筆毛了,得買新的,紙也快沒了,買回來備著,再買兩根豬蹄和豆腐,米久要吃,對了,看看有沒有字帖,買點回來,讓栓子跟著練。”長一歲了,栓子穩重了很多,從學堂回來不會想著玩,認認真真練字,黃菁菁看過他的字,一筆一劃寫得很認真,她全為他收著,找出來給周士武看,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周士武有些心不在焉,老花在邊上看著,緩緩評論了兩個字,死板。
黃菁菁嗤笑,“我看你的字也就工整些罷了,栓子多大的年紀,態度最重要,別說得你很厲害似的。”
老花哭笑不得,黃菁菁把栓子寫過的紙收著當寶貝似的,來個人就恨不得拿出來炫耀番,他舉起桌上的紙,仔仔細細看上邊的字,“我說了兩個字,你就說了一長串,不知情的以為我看不起栓子的字呢。”
米久坐在他腿上,撕了一角紙就往嘴里塞,墨跡被口水染濕,嘴唇和舌頭皆成了黑色,老花面色大驚,掐著他兩腮讓他吐出來,米久喉嚨一動,穩穩當當全咽了下去,老花用力迫使他嘴巴張開,米久上下兩邊冒出四顆牙,他不敢把手伸進去,但看嘴里空空如也只得無奈的松開手,訕訕瞥向對面坐著的黃菁菁,支支吾吾道,“米久速度是愈發快了,你也看見了,乍眼的工夫就把紙吞進肚里去了。”
黃菁菁倪了他眼,收起桌上的紙,“抱米久洗嘴巴,吃了鬧肚子就知道厲害了。”
周士武魂不守舍,沒有插話,“娘,我想著還有點事,先回去了。”
劉慧梅的反常不是沒有原因的,一定有她不得不離開的理由,又或許是有她不敢面對的人,到了屋后,他忍不住看向山坡的墳頭,清明那天,他和周士仁上山燒了紙錢,還把桃花梨花他們帶去了,依著他的意思,想讓周士文回來的,他們幾兄弟,該好好在墳前磕個頭的。
山坡干干凈凈,偶爾有鳥雀駐足上邊,探著脖子,四下張望,他眨了眨眼,眼神有些模糊,他誰都沒有忘記,不曾忘,也不敢忘。
孫婆子被關在家很久了,她住的屋子落了鎖,窗戶被釘得死死的,只留了手掌長的縫隙,餓了有人送飯,尿痛里的尿屎有人倒,換下的衣衫有人洗,只是,不能隨意進進出出。
起初她鬧過,但所有人皆無動于衷,慢慢她就妥協了,安靜下來,反而想清楚了許多事,回首過往,才明白自己犯了個大錯,唯一的錯誤,就是輕信周士武的話,周士武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性子,如何會為她好,她有今天,完全是周士武造成的。
因此,聽到周士武的聲音傳來,她渾身汗毛直豎,趴在窗戶邊,從一條縫里往外看,“周二,你還來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加更,看我勤奮的小眼神,接檔新文《盛寵媽寶》和《70年代極品婆婆》一定要多多支持啊~
這章還要修,等作者君吃點東西回來,餓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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