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聽見慘叫啊。”
張木匠側耳聽了聽,除了機器的轟鳴和馬蹄聲,城里靜悄悄的,“也沒聽見哭嚎……”
這話像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水潭,周圍幾戶人家的門縫都悄悄拉大了些。
“那方向……好像是往城郊的田地去了?”
有人壓低聲音,從隔壁墻頭探出頭,望了一眼隊伍遠去的方向。
“去田里做什么?”
立刻有人接話,聲音里帶著疑惑,“總不能是去吃莊稼吧?”
“那可使不得啊,吃了莊稼咱們吃什么?”
“要不……咱們去瞧瞧?”
一個挑著空擔子的貨郎蹲在墻根下,咽了口唾沫,眼里閃過一絲好奇。
他今早去碼頭進貨,正好撞見隊伍出城,起初嚇得鉆進了草垛,躲了半晌沒見動靜,反倒被好奇心勾得心癢。
“你瘋了?”
旁邊的賣菜婆瞪了他一眼,手里的菜籃子還沒放下,“那可是血屠!還有那鋼鐵妖獸,他不殺咱們就該燒高香了,你還敢湊上去?”
“可……”
貨郎撓了撓頭,“總要知道那玩意兒是干嘛的,才能安心啊。
萬一它只是去田里挖點蟲子田鼠吃……說不定不害人的?”
“夜市,”
張木匠也點了點頭,推開一條門縫往外看,“那血屠要是真想屠城,咱們躲在家里也沒用。
既然現在沒動靜,說明暫時安全。
去看看也好,知道它要做什么,心里也有個數。”
人群里漸漸起了騷動。
有幾個膽子大的,先是試探著推開家門,探出頭左右看了看,見血衣軍沒回頭,便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
后面的人見前頭沒事,也忍不住跟了上來。
起初還隔著老遠,后來見隊伍確實沒理會他們,腳步便漸漸快了些,像一串被好奇心牽著的影子,遠遠地綴在隊伍后面。
有人邊走邊嘀咕:“這玩意不會真是去吃莊稼的吧……”
“吃莊稼那也比吃人來得強啊!”
“哎喲,那可是咱得命根子,吃了莊稼可怎么行啊?”
“誰知道呢……去看看就曉得了。”
晨光里,潤田機的白汽在前方蜿蜒如帶。
身后的百姓隊伍像條細細的尾巴,悄悄跟著,既緊張又恐懼,連腳下的石子硌了腳都沒察覺。
武安城的空氣里,除了機器的轟鳴,似乎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躁動。
那是恐懼稍稍消退,好奇開始滋生的滋味。
隊伍一路直行,終于來到城郊的田壟邊。
此時正是巳時,烈日懸在半空,曬得泥土泛出白花花的光。
田里的粟苗蔫頭耷腦,葉片卷成了細條,根部的泥土裂開了蛛網似的縫,用手一捻就碎成了末。
這是武安城最肥沃的一片河谷地,往常這個時節該是綠油油的一片,如今卻透著股焦渴的枯黃。
遠遠跟著的百姓們都屏住了呼吸,攥緊了衣角。
有個老農蹲在田埂上,手撫著干裂的土地,指節因用力而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