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疏風帶著謝長宴到了那二層樓外。
窗戶上原本封著的木條被拆了,玻璃碎了不少,沒剩幾塊。
門也打開,上著的那三把鎖早沒了。
謝長宴微微瞇,漆黑的小二層樓重見光明,經過了十幾年的時間,樣貌早變了。
可他站在這,透過窗玻璃看向里面,仿佛又看到了這棟房子原本的模樣。
謝疏風說,“這房子沒什么用了,我想著要不就拆了吧,這片空地騰出來,后院的活動面積也大一些。
后院本來面積就大,根本無需騰這一塊地方出來。
謝長宴沒說話,只是慢慢悠悠走過去。
他不是走到大門口,而是站在一扇窗戶旁。
窗臺有點高,他此時站在這,能透過窗戶看清里邊所有場景。
但是當年,身高不夠,他站在外邊,踮著腳才能勉強看清里面一點點的情況。
那時候老爺子病重,謝疏風禁止他們探視,說是怕病氣傳染給家里人。
別人都不知道實情,信了他的話。
只有他清楚怎么回事。
老爺子根本沒在房間里養病,他在后邊的倉庫,被鐵鏈拴著,沒吃沒喝,跟條狗一樣。
那時候謝應則還小,即便懼怕謝疏風,還是吵鬧著想去看謝雄。
別的不說,謝雄對謝應則是不錯的,小孫子雖然調皮搗蛋,但那一張巧嘴很是會哄人。
對比于他,老爺子更喜歡謝應則。
那晚謝應則不見了人影,蘇文榮并未當回事,只說了一句,“可能去見你爺爺了。”
她說,“去就去吧,也不知道你爸怎么想,怎么就不讓見面了,看一眼又能如何?”
蘇文榮不清楚原因,他卻是知道的,看一眼確實容易出事。
所以他趕忙出去找謝應則。
謝應則沒找到,倒是透過窗戶,看到了那二層樓里的場景。
清明時分,傭人都告了假回去祭祖。
正是趁著這個功夫,謝疏風把老爺子給帶出來了。
一樓的門反鎖,拉了窗簾,邊角卻并未完全遮擋住。
他就站在窗外,透過角落縫隙,看清了里面的場景。
那張此時停放在倉庫里的鐵床就擺在客廳里,老爺子被束縛住手腳,放在鐵床上。
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他知道不應該,可還是沒忍住看了下去。
老爺子瘦的皮包骨,即便不束縛手腳,其實想掙扎也挺難。
他啞著嗓子罵謝疏風是畜生。
當時謝疏風笑著,“老畜生生的能是什么好東西,是畜生也是遺傳你的基因。”
老爺子氣的不行,卻又無法掙脫,只能哼哧哼哧。
他也是個硬脾氣的人,知道討饒也逃不過一劫,所以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軟話,只說后悔,后悔當時心軟,留了謝疏風一命。
他說早知如此,當初應該痛快點弄死他。
謝疏風并不生氣,甚至還笑了,去旁邊的架子上挑挑揀揀,最后拿著針管和一把刀,又慢慢的走了過來。
他說,“現在后悔有什么用,誰叫你當初心軟的,活該。”
老爺子看著他手里的東西,喘著粗氣說,“你別忘了你也有兒子,你這樣,就不怕將來你兒子走跟你同樣的路,興許我如今的下場,就是你將來的結局。”
謝疏風呵呵出聲,“你說阿宴?”
他咂咂嘴,“可能吧。”
他說,“大家都說他最像我,也真有可能他會走跟我一樣的路,但是……”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從旁邊拿了一支藥水,晃了晃,拇指中指捏緊后輕彈,砰的一聲,藥支上面打開,他慢條斯理地抽著里邊的藥水,繼續剛剛的話,“但是你放心,我可不會走你的老路,我比你心狠的多。”
老爺子瞪著眼睛,看著他慢慢的推空針管里的空氣,看著他低頭看自己。
他實在沒別的狠話放出來,就說,“你會下地獄的。”
“我不是早就在地獄里了嗎?”謝疏風勾著嘴角,幾乎一字一頓,“我在地獄里等你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