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沒有出聲,用口型沖著張可達比畫。
張可達這才反應過來。
姜茶把張可達的耳朵一拉,貼到了自己的唇邊。
咔吧一聲。
霍競川硬生生地折斷了一支柴火,引起了姜國棟的注意。
“誰在那兒?”
姜國棟像是一只受驚的鳥兒,渾身的汗毛一下子豎起。
他一步一步地踱到了柴堆角,正要繞過柴堆角,看見另一邊的霍競川時,張可達咔嗒一聲,打開了大門。
“姜叔叔,您怎么來了?快進來坐!”
張可達難得露出了一個笑臉,把姜國棟領進門內。
霍競川這才松了一口氣。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客廳里的姜茶又不知所蹤。
姜茶躲到了張可達的房間。
虛掩的房門并不隔音,她坐在門內的小板凳上,豎起耳朵聽外面那兩人的對話。
“姜叔叔,您怎么瘦成這樣?我剛才打開門,乍一看,都差點兒沒認出來您!”
以前的姜國棟,總是一桌得體,白襯衫,黑西褲,穿著皮鞋,打著領帶,戴著衣服金絲眼鏡,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樣子。
現在的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老頭背心,外面套著一件藍灰色的粗麻對襟褂子,黑色褲子的褲腿上,打了三四個補丁,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曬得黢黑,不僅瘦變了樣兒,還格外的沒有精神。
一提起這個,姜國棟心里苦啊!
“好孩子,你是茶茶最好的朋友,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和她媽媽,現在搬到哪里去了?我……我快活不下去了啊!”
這么多年私藏的財產,被人洗劫一空,他根本不敢想,光是回想,就恨不能去死一死。
“叔,您先跟我說說,您到底是怎么了?”
姜國棟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訴著。
“要怪,也只能怪我這副身體不爭氣,剛一下鄉,我就病了,家里的重擔一下子全部落到了阿成身上。”
“那孩子哪里吃過這樣的苦?沒干兩天,偷偷跑了,我和他奶奶到處找他,他就跟憑空消失了一樣,我們怎么都找不到他的人。”
“為了找他,我現在,身無分文,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好孩子,你要是知道茶茶現在住在哪里,能不能告訴我?我就是想要去問問她,有沒有見過她哥。”
“要是阿成真的在她那里,跟著她和她媽一起生活,我也能安心回家種地不是?”
姜國棟說的話,真假參半。
姜成來城里找姜茶和葉素容,是他們一起合計出來的。
他們之前商量的是,只要能夠找到她們母女,姜成就能偷偷地,把葉素容和姜茶手里的錢,再慢慢地倒騰回姜家。
不管那筆財產,究竟是不是姜茶拿走的,葉家家大業大,她們從手指縫里隨便漏出來一點兒,就足夠他們享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誰知道,姜成也是個不靠譜的,他一走,就沒再回來。
姜國棟就當他是嫌棄姜家一窮二白,揭不開鍋,找到葉素容之后,就進城享福去,不管他和王桂芳這對泥腿子的奶奶和爸爸。
要不是他大病初愈,就被迫抓壯丁似的下地干活兒,掙了幾個公分,他們村里的大隊長,怕是連介紹信都不會給他批。
出門一趟,不容易啊!
姜國棟每每一想,就是一把辛酸淚。
張軒早些年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船員,張可達打小,就跟著他混跡各個碼頭。
人神佛鬼,什么樣的人,他都見過。
他一下子就猜準了姜國棟是個什么心思。
想從他這里套話,再次黏上葉姨和姜茶?
做夢!
張可達一臉憤慨。
“姜叔叔,不是我不幫你,實在自從姜家出事時候,姜茶就沒聯系過我,她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朋友,氣死我算了!”
他先發制人,姜國棟的話卡在了喉嚨里面,什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套路,統統都派不上用場。
“姜叔叔,您說,姜茶她是不是特別不待見我啊?她跟我做朋友,是不是特別難為她啊?您要是看見她了之后,能不能來告訴我,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實在是太擔心他了!”
張可達捂著臉,一副傷心到了極致的模樣。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地往外蹦,徹底打亂了姜國棟的計劃。
“我……不是……你……”
“哎!”
張可達演得太像,一時間,姜國棟也分辨不出來他說的究竟是真還是假。
要不是葉家的門鎖全部換了,周圍還總有人巡邏,他實在是找不到機會進去拿東西。
他犯得著吃這種苦嗎?
每天一睜開眼就是種地,種地。
他都多少年沒種過地了?
小麥和韭菜都快要分不清了,還讓他種地。
“你別說了,姜叔叔,我需要冷靜一下,姜茶實在是太沒良心了!”
姜國棟:“……”
躲在房間里的姜茶,差點笑出了聲。
張可達,有點兒東西啊!
“既然你也不知道她在哪兒,那我就……再去找找,再去找找……”
姜國棟順手抓了一把茶幾上的餅干,糖果和花生酥。
直到把兩只口袋全部裝滿,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實在是太餓了!”
張可達看著他。
他摳摳搜搜地放下來一把。
再多的,他是真舍不得了!
“那啥,我走了啊!”
“姜叔叔,您們慢走啊!看見了姜茶,一定記得來告訴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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