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敢說自己此番論毫無私心嗎?”
“倘若裴女官并非您的心儀之人,裴驚鶴也非您的救命恩人,您今日可還會出現在這華宜殿上,又可會說出這番咄咄逼人的譏諷之語?”
有老臣壓抑著聲音,反唇相譏道。
榮妄坦坦蕩蕩,擲地有聲:“本國公就是有私心,何錯之有?”
“倒是諸位老大人,為何一提起私心,便認定它與公義勢同水火?莫非在你們眼中,這二者就絕不能并存嗎?”
“本就是可以并行不悖的,偏生在諸位老大人口中成了非此即彼。”
“話已至此,本國公不妨再問一句!”
“我榮妄敢坦蕩承認這份私心,在場的諸位大人,你們敢不敢也坦然承認自己的?”
“倘若真有膽量,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諸位大人究竟是憂心國本,還是憂慮自身權位?是怕派系受挫,舊案翻出惹來麻煩,還是更怕從這高位上跌落,最終身敗名裂、晚節不保?”
老臣們暗呼失算:怎么忘了榮妄這張嘴是在御史臺淬過毒的!如今跟著蔣行州學成歸來,更是淬毒之余,還浸透了一股子陰陽怪氣。
榮妄:沒去御史臺前,他這張嘴也是淬過毒的。
一位老臣當即聲音發顫,老淚縱橫道:“榮國公何故以如此惡意揣測老臣等?我等歷經兩朝,為大乾殫精竭慮,你看這斑白鬢發,皆是心血所耗!您方才之,就是在剜我們的心啊!”
榮妄面色不改地聽完這番唱念做打的哭訴,而后目光戲謔地看向對方,煞有其事地發問:“還未請教,老大人今年高壽?”
老臣不假思索:“已過花甲。”
榮妄恍然大悟般拖長了語調:“哦……原來是過了花甲之年了。”
說話間,他目光掃過對方白發,若有所思地輕聲嘆道:“難怪呢……只是不知這滿頭華發,究竟是歲月不饒人,還是真如老大人所,是為國事嘔心瀝血所致?”
“老大人自己能分得清嗎?”
“若能分得清,自然極好,說明您勞苦功高,心智清明。”
“若連您自己也分不清……”榮妄話音一頓,目光驟然冰冷如霜雪,“那在御前作此悲情之態,究竟是想向陛下邀功,還是……別有居心?”
“真以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這八個字話就能被你們用來做遮羞布了。”
老臣呼吸猛地一窒,強壓下幾乎沖頂的怒火,咬牙切齒道:“本官年長你數十歲,不與你這晚輩一般見識。”
元和帝猛地抓起御案上的白玉筆架,狠狠摜向地面!伴隨著一聲脆響,玉石碎片四處迸濺。
“放肆!”
“你們當這華宜殿是什么地方!”
“是市井菜場?”
見元和帝震怒,老臣們心頭一顫,當即撲通跪地,連聲請罪。
裴桑枝與榮妄也不敢怠慢,隨之俯身齊齊下跪。
元和帝:“朕再問一次,是否該應裴氏裴桑枝所請,重查其兄長裴驚鶴之死!”
“陛下。”一位老臣斟酌片刻,謹慎開口:“老臣愚見,榮國公與袁大人所,各有道理,其初衷皆是為朝廷考量,似乎……不宜偏廢。”
“陛下,裴女官既已敲響登聞鼓,于法于理,朝廷都不可置之不理。否則,莫說上京百姓會如何議論,便是御史臺那些聞風而動的官,也絕不會輕易放過此事。”
“所以,裴女官所請,還是應當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