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編得圓滿,是一種本事。
頂罪頂得義無反顧,更是榮妄在鮮明地表明他的立場。
榮妄以此告訴他,無論祠堂的火是不是裴桑枝所放,都護定裴桑枝了。
若要追責,榮妄一力承擔。
既如此,就沒有必要再試探裴桑枝了。
“陛下,臣女……”
裴桑枝叩首,正欲出辯解,卻見元和帝擺了擺手:“不必多。明熙這小子向來是個無法無天的混不吝,干出醉酒偷闖祠堂的事也不足為奇。所幸他撞倒燭臺、引燃帷幔之后,還知道要跑出來,而非就地酣睡,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然,不慎焚毀永寧侯府的祠堂,到底是榮妄的不是。”
至于此,元和帝目光轉向榮妄,繼續道:“明熙,朕罰你親赴永寧侯府,向裴駙馬負荊請罪,得其寬宥后,再由他引你至祠堂,為永寧侯府歷代先輩敬香祭拜。若你能做好,此事就此揭過若成,朕亦不準任何人再以此為由攻訐于你。倘若有人再借此生事,朕為你做主。”
榮妄一聽,當即“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頭,咧嘴笑道:“陛下,臣愿意!”
“別說去給永寧侯府的先輩上香了,就算讓臣磕上十個八個頭,也絕不含糊!”
謝寧華:這也能行?
若刑部、大理寺的官員都如父皇這般行事,那朝廷綱紀何存?公正嚴明豈非成了空談?只怕到時,官官相護,冤獄遍地!
“父皇,兒臣不服!”
“永寧侯府祠堂那把火分明是裴桑枝……”
元和帝見謝寧華如此不識趣,嘴角那抹剛浮起的笑意驟然消失,面色轉冷:“怎么,你是要朕大張旗鼓,重新徹查文美人之死?好讓天下人都知道,你小小年紀便手段歹毒,設計害得自己的庶母兼小姨一尸兩命?”
“你還想怎樣?”
“是要朕鐵面無私,痛斥裴桑枝不孝忤逆、目無綱常禮教?”
“謝寧華,你且聽清楚:其一,我朝律法并無“焚燒祠堂”之罪的具體條例;其二,即便你死咬不放,此事本質仍為縱火;其三,她姓裴,是裴駙馬親認的孫女,燒的是自家祠堂!苦主不追責,縱火之罪都無從談起?”
“倒是你,不論是文美人之死,還是你伙同楊二郎的發妻意欲毒殺楊二郎,只要朕著人去徹查,一旦查到證據,皆可依《大乾律》明正典刑。”
“屆時,即便你有公主之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朕今日回護他們,你便覺得不公。可你捫心自問,朕對你,又何嘗沒有屢屢網開一面?”
謝寧華嘴唇翕動,微微顫抖。
所以……她今日拋卻身為皇室貴女的體面,像個笑話般上躥下跳,最終不僅沒能傷到榮妄與裴桑枝分毫,反倒替他人做嫁衣,成全了他們的情意,讓他們更近一步?
那她圖什么?
圖她自己想做個笑話嗎?
就在這時,負責審訊伺候謝寧華宮人的影衛,捧著一份折了又折,寫滿了密密麻麻字的供紙,來到了御前,呈給了元和帝。
“陛下,屬下無能,用盡數種審訊手段,都未發現可疑之人。最終是榮老夫人親自出馬,方才一舉突破,取得這份供詞。”
元和帝有一瞬間的茫然。
這……
他的影衛在拳腳功夫上制不住明熙也就罷了,連在審訊手段上,都比不過榮老夫人了嗎?
到底是榮老夫人太無所不能了,還是他精心栽培的影衛,過于無能。
真真是一股莫名的挫敗感涌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