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會有報應的。
她被迫受辱的血仇。
夫人遭構陷、被休棄、終至含恨而終的深仇。
驚鶴枉死的不白之冤。
這一切,很快就要有個了斷了。
是她無能,是她微賤,隱忍經年,卻仍似蚍蜉撼樹,永寧侯府這棵盤根錯節的參天古木紋絲未動。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只能將滿腔憤懣囿于方寸之地,眼睜睜看著永寧侯與莊氏春風得意,看著占了世子之位的裴謹澄風生水起,看著曾奚落排擠過驚鶴的裴臨慕、裴臨允鮮衣怒馬。
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侯府上下將夫人與驚鶴忘得干干凈凈,連族譜序齒都將驚鶴除名,仿佛這偌大的侯府,從未有過這對母子的痕跡。
她曾無數次想過,不如同歸于盡。
但,莊氏對她和夫人的關系一清二楚,處處防備著她,監視著她,她連投毒都做不到。
她以為,她看不到希望了。
峰回路轉啊。
裴謹澄、裴臨慕死了。
裴臨允據說突染惡癥,容貌盡毀。
如今,就只剩永寧侯和莊氏了。
飄飄搖搖的永寧侯府已經遠不比曾經那般固若金湯了。
而她,也終于能盡綿薄之力了。
“五姑娘,妾身與蕭夫人是舊識、是姐妹,深知其品性高潔,絕非坊間流所謗那般不堪。然,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姑娘若記名于蕭夫人膝下,恐于前程有礙。即便姑娘心中怨懟永寧侯與莊氏,亦當三思而行,不宜意氣用事。”
“妾身聽聞老太爺對姑娘疼愛有加,曾向侯爺明可為姑娘請封縣主尊位。依妾身愚見,姑娘不如早日隨老太爺離開這永寧侯府,方是上策。”
裴桑枝在周姨娘的語氣里,聽出了死志,出反問道:“難道周姨娘不想有人年年清明、中元為蕭夫人和驚鶴兄長清祭掃焚紙嗎?”
周姨娘:“可,你是侯爺和莊氏的女兒。”
“以夫人的性子,想必不愿再與侯爺和莊氏有任何瓜葛了。”
裴桑枝勾勾唇:“沒有任何瓜葛,便能泉下安息了嗎?”
“周姨娘,你甚是不坦誠。”
“在你口中,喜得嫡長子的父親,非但沒有半分初為人父的歡喜,反而極盡地羞辱冷待蕭夫人和裴驚鶴。容我猜猜,是父親恨屋及烏,還是裴驚鶴的身世有異?”
“當然,也有可能父親骨子里就是個爛成渣的賤人。不過,他當年既能苦心經營出那般聲名,若非觸及逆鱗,何至于撕破臉皮,做這等極易授人以柄的蠢事?”
“周姨娘既冒著風雪深夜來此,又說了一番沒頭沒尾的話試探,心下有了計較,就不該如此的避重就輕。”
“這些年來,周姨娘皆無所作為,又如何能確定眼下的情勢,就能無驚無險的得償所愿呢?”
“若是……”
“若是,不慎壞了我的大計呢。”
在這偌大的永寧侯府里,她可以除了裴駙馬這尊大佛做靠山外,沒有任何的盟友,但絕不能容忍有豬隊友來攪亂她的棋局。
她與周姨娘素無往來,即便聽聞那番剖白后心生惻隱,對周姨娘的遭遇頗感憐憫,卻終究難以全然信任對方。
周姨娘所,她便要盡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