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
“本公子行事向來恩怨分明,對這般大恩之人,自當以厚禮相待。”
“他們孤兒寡母,日后便是本公子的座上賓。但凡所需,必當盡心照拂。”
長吉頹然認命:“那奴才便依公子之計行事了。”
裴臨慕不放心地囑咐道:“此事需做得滴水不漏,大理寺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莫要被嗅出半分端倪。”
長吉:“即便不為別的,單是為了保全他們母子的性命,奴才也會盡心竭力的。”
裴臨慕:“有此覺悟是好的。”
“你盡快按吩咐去辦吧。”
懦弱、愚笨、又低賤的人,能替他去死,是那人的福氣!
長吉躬身:“奴才告退。”
自始至終,長吉都低垂著頭,仿佛要將自己埋進塵埃里。
而裴臨慕的目光幾度掠過,卻也始終未能看清他掩藏在陰影中的神色。
一離開,長吉就迫不及待地去尋了裴駙馬。
如今,他雖已調至駙馬爺院中當差,不再侍奉裴臨慕,但若貿然在大理寺少卿面前告發,在旁人眼中終究難逃背主之嫌;若徑直去尋五姑娘,又恐連累她遭人非議。
思慮再三,他決定先行稟明駙馬爺。
以駙馬爺素日的行事作風,十有八九會召五姑娘共商此事。
這般安排,方顯得順理成章。
在枯枝交錯的暗影下,長吉匆匆穿行而過,全然未覺另一條小徑上,永寧侯正陰沉著臉,朝著他方才走過的方向踱步而去。
而心事重重的永寧侯,亦未從沉思中抬頭,沒有察覺到神色惶急的長吉。
片刻后。
“臨慕。”
裴臨慕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渾身一震,猛地從雕花椅上彈了起來,結結巴巴道:“父……父親。”
“您……”
“您怎么過來了?”
永寧侯沉默不語,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望了過去。
課業假手于人。
弒兄之罪。
奸淫良家女子。
這一樁樁罪行,沒有一件做得天衣無縫,無不留下把柄。
正如桑枝所,倘若臨慕屢次奸淫良家女子之事敗露,等待永寧侯府的唯有抄家滅門之禍!
縱有天大的功勞在前,也抵不過民心向背,物議沸然。
裴臨慕被永寧侯盯的心驚肉跳,冷汗涔涔而下,浸透了內衫。
那目光如有實質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卻連指尖都不敢稍動,只得僵立在原地,任由永寧侯銳利的視線一寸寸刮過周身。
“臨慕。”
在裴臨慕的神經緊繃到極致時,永寧侯終于又開口說話了。
“以你之見,究竟是侯府百年基業的榮辱興衰更為緊要,還是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更當珍視?”
裴臨慕的指節在袖中無聲地攥緊,青筋隱現,心下暗自揣摩此話的深意。
是試探?
亦或是舍棄?
若是后者……
那被舍棄的人會是誰?
是他自己?
亦或是臨允?
“父親,孩兒愚見,血脈相連的骨肉至親雖重,但重不過侯府的百年基業和興衰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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