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樓里,臺子上正咿咿呀呀地唱著。
寧寒青放下酒杯,對滿臉無語的鄭文朗說:“你這五妹妹的個性很不一般。”
鄭文朗忙道:“殿下恕罪。五妹妹不在府里長大,沒把規矩學好,性子野些。我會稟明母親,請人好好教她。”
剛才第一聲叫葉緋霜就是寧寒青叫的,葉緋霜看見了他,也沒上來,明顯不給面子。
鄭文朗也看不出寧寒青到底生沒生氣,因為他永遠都是這么一副笑面虎的模樣。
“這倒不必,有點性子好,千篇一律反倒失了滋味。”
聽寧寒青這么大度,鄭文朗更覺不好意思了:“明日我便把五妹妹帶來給殿下請安。”
“既然五姑娘不愿來,也不用勉強她,惹人不快就不好了。”
“殿下是特意為我五妹妹來的滎陽,于情于理都該讓她過來拜見。”
寧寒青的笑容文雅而柔和:“我來是因為五姑娘值得我來,且我愿意。但不必以我逼迫五姑娘。以后時間多的是,我不急。”
一臺戲唱罷,鄭文朗恭送寧寒青離開戲樓。
寧寒青身邊的內官藍順不禁嘟囔:“那鄭五姑娘實在不識抬舉,殿下親喚,她竟然都不過來,該罰!”
寧寒青渾不在意的模樣:“不來便不來,我犯不著和一個小女子計較。”
回了客棧,寧寒青換了身衣服,在外邊又披了一件黑色大斗篷,把臉擋得嚴嚴實實的。
然后趁著夜色,去了另外一家客棧。
進了一間上房,早已等在里邊的人立刻站起身來,戰戰兢兢地拱手:“閣下有禮。”
這個年逾半百、戰戰兢兢的,不是鄭氏族長又是誰?
寧寒青坐在寬大的太師椅里,翹著腿,散漫地問:“銀子可湊齊了?”
他堂堂六皇子,自然不會只為了一個小女子特意來滎陽。
也只有鄭文朗那樣滿腦門子想把妹妹塞給他的人會信。
蠢貨。
另外一邊,鄭文朗回了鄭府。
他叫來心腹,低聲叮囑:“著人盯著六殿下,看看他這些天都做了什么,接觸了什么人,悉數匯報給我。”
雖然寧寒青表現出了對葉緋霜有興趣,但鄭文朗并不認為這足矣讓他特意來一趟滎陽。
他故意做出一副相信的樣子,就是為了讓寧寒青放松警惕。
人啊,很多時候,藏拙很重要。
此時,玉瑯閣里,葉緋霜也在想這件事。
寧寒青前些日子已經回京了,這次怎么又來了?
堂堂六皇子,不在京城好好謀劃他的奪嫡大業,跑來滎陽做什么?
反正絕對不會是為了自己。
葉緋霜思考了許久,又思考了杜知府講的夙西山鐵礦之事、今科春闈舞弊之事,最后打著哈欠睡過去了。
第二天醒來時,小桃說:“姑娘,你昨晚說夢話了。”
“我說什么了?”
“你說進士們被貶去挖鐵礦了,六皇子監工。”
葉緋霜:“……”
怎么還串起來了呢?
——
七月的京城很悶熱。
天牢里,有十數間牢房格外的與眾不同。
是一間間隔起來的磚房,里邊還有木板床,所以不似一般牢房那樣潮濕悶熱,整潔了不少。甚至還有凈室,可以讓他們沐浴換衣。
里邊關的都是新科進士們。
幾名獄卒在外頭閑話:“你們說這算什么事?新科進士,多少讀書人的夢想,倒成了階下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