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顏笑道:“不管怎樣,還是要恭喜你。以尊師的修為,想要沖擊元后,應該也有幾分把握吧。那個時候,蓮花山便能夠與丹鼎派和金剛門比肩了。”
她這話并不是虛,雖然蓮花山的元嬰數量比起上面的兩個門派要少一些,但一位元后修士的出現,足可以彌平這個差距,更何況,蓮花山所擅長的陣法之道,本來就是以弱勝強之法,只要蓮花生沖擊元后成功,那么蓮花山的地位,也必將與先前不同。在道魔大戰進行到如此地步的時候,這無疑會直到決定性的作用。
盛華蘭苦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如果真這樣容易的話,陳家的那一位,也不會拖延了數百年,還是……”她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顧顏也明白,陳翰青的父親陳元風,閉關出擊元后,已有數百年之久,但始終差了那么一步,如今再過幾百年,他的壽元也要耗盡,如果他真的坐化于千丈雪峰的話,只怕陳家的地位,將會受到一次打擊。
萬載以來,雖然九大派共掌蒼梧,如今再加上碧霞宗這個第十宗,但除了玉虛宮高高在上之外,落云宗超然于北海,不涉中原之事,剩下的門派,紛合起落,都是常事,想當年,天機門也曾風光過,將其余的幾個門派都壓了下去,但現在,卻凋零的連碧霞宗這個新晉門派都比不上。世事無常,可見一斑。
顧顏輕嘆了一聲,“請華蘭替我和尊師告別吧,我離開這里之后,也要返回丹霞山了。或許將來,我會離開蒼梧一段時間。”
盛華蘭說道:“你真的要返回神州嗎,那可是古往今來,從來沒有人做到過的事情啊。”
橫亙于東西大陸之上的天脊山脈,將一塊大陸,硬生生的分隔成兩塊,在天脊山脈之中,才是不折不扣的兇險之地。因此,盛華蘭在聽到她要穿越天脊之后。頓時就擔心起來。
顧顏笑道:“也沒有那么可怕,就我所知,當年就有不止一位的先人,曾經穿越過天脊山脈,來往于神州和蒼梧之間,就算是現在,那幾位元后大修,應該也都有這樣的大神通吧。只是他們不屑于去神州而已。畢竟那里,才是不折不扣的修仙貧瘠之地,遠比不上蒼梧的重要。”
她的目光悠悠的望著遠方,“不過現在,我忽然開始想念那里了。”
顧顏在盛華蘭的盛情相邀之下,在蓮花山停留了兩日。并以碧霞宗太上長老的身份,拜會了蓮花山的幾位長老,包括盛華蘭的師叔,蓮花山的另外一位元嬰修士。以顧顏現在在蒼梧的地位,尤其是她在混沌窟斬殺了展若塵之后,除了幾位元后大修,在任何人面前,她都能夠以平等的地位相交。而這些人,也不可能會輕慢于她。
過了兩日之后。她就和盛華蘭告辭,啟程回轉丹霞山。這時她還想著,是不是要請人去極北,給周游送一個消息?
她已經決定,這次回丹霞山之后,如果沒有要事的話,她就要著手準備,穿越天脊之行。
這次的行程,其實早在南海的時候。她就已經有所計劃。為此。她特別的從小謝侯之口,打聽到了穿越天脊的道路。雖然她也知道。那條路無比的艱辛,但她相信,只要有人能夠成功的穿越,那么她也同樣可以!
她已經想好了,這次,除了周游之外,她還會請杜確同行,然后帶著林英與岳羽,至于其它的人,都不必再請了。葉云霆身為莊主,他不可能離開蒼梧,至于其它的人,顧顏也不想去勞煩他們。
唯一可慮之事,就是如今正漸漸席卷蒼梧的道魔大戰。她已經從盛華蘭的口中得知,雖然魔門在圍攻丹霞山之后退去,但他們燃起的戰火,已經讓蒼梧大地上,處處烽煙。處在中原之地的還好些,在原本的邊境之所,那些修士們,都已經如驚弓之鳥一般的,向著中原腹地逃竄。而魔門則像是真的入了魔一般,他們所占之地,將玄門的修士,包括那些散修,只要不歸順的,一律都斬盡殺絕,這樣的行事風格,與當年第一次道魔大戰時截然不同。
畢竟那個時候,只是道統之爭,那些底層修士,也同樣是他們爭奪的對象。而現在的魔門,卻頗有些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氣勢。
在展若塵殞落之后,魔門并沒有顯得人才凋零,相反,據說又有兩位達到元中頂峰的魔尊出現,他們的兇惡之處,幾乎還要勝過樓五師,所至之處,斬盡殺絕,寸草不生。
因此,顧顏覺得,只怕短時間內,她無法從蒼梧這個亂局之中脫身。畢竟,她不可能將這些朋友,弟子全都拋下,然后無所牽掛的走掉。
她離開了蓮花山,一路向南而行,心頭也就愈加的沉重起來,一路之上,到處都可以見到向西逃亡的修士們。從他們的口中,顧顏得知了更多的細節。魔門在丹霞山遇阻之后,將突破口放在了天機門的玉陽州與陳家的朝音國,正在那里不停的發動著大戰。據說陳家已經有一位元嬰修士殞落了,而天機門的紫霄真人也受了重傷,現在天機門已經無人能夠做主,整個玉陽州已經陷落了一半,魔門的大軍,長驅直入,已經快要抵達天機門的山門所在。門下的弟子們,一邊發動護山大陣,拼死抵御,一邊飛報給玉虛宮,讓另外的九派派人來援。
這讓顧顏感到很是震驚,果然如她所料的那樣,那位玄霆魔祖,在重新出山之后,即將以他雷霆般的手段,席卷整個蒼梧。可是玉虛三祖,似乎并沒有出手之意,他們到底在等待著什么?
而顧顏還想起了一個人,那位大城主曹若愚。當年他在紫羅峽,取走了魔神牌之后,似乎就從塵世間深隱起來,一直沒有聽到過他的消息,他去了哪里?
顧顏隱隱覺得,當年的第一次道魔大戰,只怕隱藏在表面之下的,還有無數的謎團,而這些謎團,則與現在的局勢,有著極大的關系。
站在云頭之上,看著下面正陸續奔逃著的修士們,她輕嘆了一聲,“英子,當年你的父親,在當了大將軍之后,曾經很喜歡唱一首曲子,你還記得嗎?”
林英點點頭,她壓低了聲音,悠悠的唱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里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的聲音低沉而婉轉,將這一首曲子唱得百轉千回。
顧顏輕輕的嘆了口氣,“修士所求者,求長生,尋大道,只是不管何時,那些底層的修士,仍然只是任人宰割的對象,就像是凡間的百姓一樣。”
身邊的三女,都感應到她語氣中的那絲憫懷之意,默然不語。
過了片刻,顧顏才笑了起來,“是我多思了。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這些事情,非人一之力所能為,我們走吧!”
顧顏不想再看下面的這些悲慘之象,她催動金雷羽,升到高空,剛要繼續前行,這時岳羽忽然說道:“英子,你看那邊是誰?”
眾人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下面一座山峰上,有一個身穿道袍,寬袍大袖的少年,他長得濃眉大眼,很是英俊,一雙黑漆漆的眸子靈動無比,這時,他正站在峰頂上,雙手不停比劃著,對身邊的十余名修士說著什么。
那些修士,也像是剛剛逃到此地的,似乎是為了爭奪什么,而打了起來,卻被這個少年排解。
林英看到了他,也不禁露出了興奮的神色,“怎么在這里會遇到他?”
顧顏微微而笑,“我們下去見見他如何?”她已經想起這個少年是誰了。
那個少年,這時正站在峰頭之上,他雙手張揚著,口中唾沫橫飛的說道:“你們這些人,真是被那些魔崽子們嚇破膽了,別忘了,這里是中原,他們敢進來一個看看?”
有一個中年修士,戰戰兢兢的說道:“前輩,你沒有看到,在邊境之時的慘狀,天機門出動了數千名修士,組成的大陣,被那兩人一沖,上千人血肉橫飛,就連紫霄祖師都受了重傷,我看玉陽州多半是要淪陷了,恐怕戰火馬上就要燃到中原來,我們還是繼續逃吧,只有逃到天云州,才能算安全一些。”
少年哼了一聲:“再過不遠,就是丹鼎派的轄地,別忘了,那里可是有元后大修坐鎮,難道還不能保護你們嗎?”
十余名修士對望了幾眼,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對少年的話不敢苛同。
少年大怒道:“你們這些人,真是扶不上墻的爛泥,滾吧!”
他大袖一揮,撤去了周圍的禁制,那些人便忙不迭的逃竄而去。望著他們的背影,他仍然很是不忿的說道,“真是一群無知之輩!”
這時,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有一個輕笑的聲音傳來,“多年不見,你似乎比以前威風了很多啊?”
少年愕然的回頭,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岳羽,“咦,你都已經逃到這里來啦,冰月宮的人,沒把人抓回去嗎?”
他看到林英,又驚喜的說道:“你居然也逃出來了,難道是我師父給冰月仙子說情管了用?”他撓了撓頭,“可是不會啊,那個老女人,像塊冰一樣,又冷又硬,誰的話都不理的。你到底是怎么逃出來的?”
林英笑著搖搖頭,向著顧顏所站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他這才看到了顧顏,臉頓時便苦了起來,“怎么會在這里遇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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