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傅紀想對四阿哥說他與宸兒的約定,但眼下還不合適,舅婿之間沒到了那般親密的地步,說出來可就輕狂了。
他躬身作揖:“多謝四阿哥提點,微臣銘記在心。”
見下人來說額駙的馬車已停在角門外,胤禛便不再送了,讓他早些回去,見妹夫恭恭敬敬的,也不客氣,轉身先走了。
富察傅紀目送四阿哥離去后,才出了貝勒府角門,如今他代步的馬車,要比過去氣派得多,照他的性子,本不愿如此張揚,可一想到自己的尊貴體面,便是公主的尊貴體面,就大大方方接受了。
且說胤禛送走妹夫,徑直就來見毓溪,親眼見她氣色紅潤了不少,才覺安心。
而今天發生了那么多事,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在毓溪跟前愣了半晌,卻說了句:“咱們宸兒的眼睛是真毒,一眼就相中了好后生,舜安顏自然也好,可他是佟國維的孫子,哪怕他愿意被我使喚,我也得算計算計,可富察家的就沒那么多顧慮,毓溪,我又要多一副臂膀。”
毓溪欠身道:“恭喜貝勒爺,賀喜貝勒爺……”
胤禛笑了一笑,但很快就嚴肅下來,自嘲道:“我還笑呢,想想朝廷里的糟心事,我笑得出來嗎我?”
此刻八貝勒府中,胤禩同樣笑不出來,且不說今日的事令他驚恐,便是這會兒面對被妻子翻得亂七八糟的書房,不知多少不相干的信函被燒毀,也夠讓他無奈和糟心的。
但他不怪霂秋,相反很感激妻子的相助,今日只是所幸皇阿瑪沒有向太子發難,不然難保他們的家不被查抄。
“你做的很好,霂秋,多謝你。”
“我把你的書房,攪得天翻地覆,我甚至害怕有人來搜查,見到書房這么亂,說咱們此地無銀三百兩。”
胤禩拉著妻子坐下,說道:“不會的,屋中凌亂的緣故能有上百種說法,可他們搜不到他們想要的證據,就不敢信口雌黃,霂秋,今日多謝你。”
八福晉搖頭:“你我夫妻休戚與共,說什么謝,只盼不嫌我多嘴,胤禩,太子身上的麻煩,往后還請慎而重之。”
“我受到教訓了……”
“如此震蕩,皇阿瑪當真不是為了追責太子?”
“看樣子皇阿瑪是放過他了,可皇阿瑪一定是殺雞儆猴,但那猴是太子還是我,就難估量。”
八福晉很是擔心:“還能補救嗎,皇阿瑪若真查到是你替太子填補窟窿,會不會連你一起厭惡?”
胤禩搖頭,神情堅定地說:“皇阿瑪或許會偏愛哪一個兒子,但他不會厭惡我們任何一個。眼下,我們是他最忠誠好用的奴才,往后一年一年,生老病死沒有定數,皇阿瑪絕不會在他西去之前,輕易斷了大清的香火。我不比任何兄弟差,甚至比他們更強,我就得好好活著,體面地活著,活一天就爭一天,興許就讓我爭到了呢。”
這話八福晉聽著來勁,剛要附和幾句,直覺得一陣胸悶暈眩,胤禩瞧見了,忙問:“怎么了,可是屋子里太悶,你臉色很不好。”
八福晉苦笑:“是覺著悶,我一定是提心吊膽了一整天,累著了,這會兒腦袋嗡嗡的,胤禩,我想去歇著了。”
胤禩便攙扶妻子起身:“歇著去吧,今天一定把你嚇壞了,我送你回房。”
八福晉心口一熱:“好……”
夜深人靜,阿哥所里,胤祥正睡得香,夢中翻身,竟撞到熱乎乎的身子,他猛然驚醒,翻身起來,在昏暗的光線里,警惕地瞪著躺在他床上的人。
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弟,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稍稍冷靜清醒,胤祥就知道,是十四這臭小子大半夜鉆他的屋里來了。
“哥,是我。”
“你……我說你什么好,大半夜的又怎么了?”
“我睡不著。”
“那我就活該被你吵醒?”
胤禵一骨碌坐起來,氣呼呼地說:“皇阿瑪今日辦了內務府的那些奴才,太突然了是不是?上回查貪還是在乾清門下與群臣共商,是太子查了老半天才定罪拿人,皇阿瑪今日怎么突然就發難,鬧得那么大,可到頭來,卻只是惱他們遲遲不交前兩年的賬?”
這些事,胤祥都知道,他抱著被子,打了個哈欠:“還有呢?”
胤禵很生氣:“哥,我和你說正經事呢。”
胤祥說:“那你想聽我說什么,可你十三哥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事發后,我和你一塊兒在書房聽說的不是嗎?”
胤禵湊過來,語氣嚴肅地說:“他們都是太子的人,是太子的人!哥,皇阿瑪辦了他們,居然絲毫不顧太子的臉面,可在我看來,這才是重重一巴掌扇在太子的臉上,那動靜,震得我也耳朵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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